他伸手，拿起茶几上屏幕朝下的手机。屏幕被他点亮，刺眼的光瞬间照亮两人之间一小片区域。他把手机递到黎初面前。屏幕上，那张动图无声地、一遍遍重复播放着。
黎初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从戎征脸上仓惶地挪到刺眼的屏幕上。动图在循环。她的耳垂蹭着另一个男人的脸。赵炎夸张的笑脸。
时间有几秒的凝滞。只有动图在无声地跳动。
“谁发的？”黎初的声音有点抖，干涩得厉害。她没看戎征。
“不知道。陌生号。”戎征的声音很平，平得听不出起伏。
黎初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被那无声的画面烫到，猛地别开脸。“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语速很快，带着点惊惶的急切，“阿征，你听我说！是赵炎他们起哄！瞎闹的！那个…那个游戏…我根本不想玩的！是他们逼我的！”
她转过头来，急切地看着戎征，眼圈迅速红了。泪水蓄积，在她浓密的睫毛上颤巍巍地滚动。“真的！你相信我！我…我就是抹不开面子…你知道那种场合…他们都喝多了…起哄…我没办法…”
一滴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划过她微红的脸颊。她抬手去擦，动作慌乱。
昏暗中，戎征静静地看着她流泪的样子。看了几秒。然后，他伸出手。动作很稳。带着机油味和金属微尘的手指，轻轻碰到她的脸颊。有点粗糙的指腹，抚过那湿润的泪痕。
皮肤相触的刹那，黎初的哭声似乎被掐断了一瞬，变成一种压抑的抽噎。
“别哭。”戎征开口了。声音不高，混在阴影里，听不出情绪。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停留了那么一两秒，擦掉了那点湿润。
“没事。”他说。
两个字。轻飘飘的，落在昏暗的客厅里。
黎初的抽噎顿住了。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着他。昏黄的光线里，他的表情模糊在阴影中，只有那双眼睛，沉沉的，像不见底的深潭。那里面有她看不懂的东西，沉甸甸的。没有怒火，也没有她预料中的质问。只有一种让她心底发毛的、近乎静止的平静。
这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让她心慌。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想解释得更清楚些。
戎征却已经收回了手。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墙上的影子猛地拉长，几乎笼罩住她。
“很晚了，”他声音依旧平铺直叙，“去洗洗，睡吧。”
说完，他没再看她，转身走向卧室。脚步沉稳，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黎初僵坐在沙发扶手上，脸颊上被擦过的地方，残留着他手指的触感，混着那点机油和铁屑的气味。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冰凉。客厅重新陷入昏暗和寂静，只剩她一个人，对着茶几上已经自动熄灭、重新变回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
沙发扶手硬得硌人。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环抱住自己的胳膊，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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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引擎盖上残留的油污，在昏暗的车库灯光下反着一点微弱的光。戎征靠在车门上，手里拿着个旧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掌心。敲击声很轻，笃、笃、笃，在空旷的车库里规律地回荡。他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块污渍，眼神有点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