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跟几个同学一起，互相有照应。”
我赶紧补充，但这话我自己听着都虚。
“能不能……不去？”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哭腔。
“我害怕……”
我心里揪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口气：
“不行。这是大事，我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她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掉进碗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但没哭出声。
那顿饭，最后谁也没再说话。
晚上，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包了个小包袱。
她就在旁边看着，一动不动。
我躺下的时候，她背对着我，我知道她没睡。
黑暗中，她突然小声问：“非去不可吗？”
“嗯。”我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她又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很久，我以为她睡着了，却听到她极轻地说：
“那……你小心点。我……我等你回来。”
我心里猛地一酸。
她没再拦我，只是说等我回来。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起来了。
她也跟着起来，眼睛肿着。
“我给你弄点吃的。”她说着就要去厨房。
“别忙了，我不饿。”我拉住她。
她站着不动了，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塞到我手里：
“这是我昨晚缝的，里面有点钱，还有几个熟鸡蛋。你……路上吃。”
我捏着那还有她体温的布袋，喉咙发紧。
“家里……你放心。”她声音哽咽，却努力忍着。
“我会照顾好爹娘。你……你不用惦记。”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但我不能不走。
“我走了。”我拎起包袱，不敢再看她。
“嗯。”她低着头，送我到门口。
我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
她还站在门口，瘦瘦小小的一个人，扶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冲她挥挥手，咬咬牙，转身快步走了。
再不走，我怕自己就狠不下这个心了。
码头边，同学们差不多都到了，一个个都跟我一样，又兴奋又有点不安。
船来了。我们互相打着气，准备上船。
就在我要踏跳板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我。
“知言！沈知言！”
我猛地回头，看见婉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头发都跑乱了。
她居然一路跟来了！
她跑到我面前，累得说不出话，只是把一个小布包塞进我手里，然后红着眼睛看着我就跑开了。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双新纳的鞋垫，还有一张叠起来的纸。
纸上用我教她认的字，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盼平安，早归家。”
我捏着那张纸，看着跑远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
“走了！沈知言！”同学在船上喊。
我狠狠抹了把脸，把纸和鞋垫仔细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转身跳上了船。
船开了。岸越来越远。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4
船晃得厉害，我胃里翻江倒海。
赵鹏趴在我旁边，吐得稀里哗啦。
“妈的……这比上学难受多了……”他一边吐一边骂。
没人有心情开玩笑。
我们这帮学生娃，第一次离家乡这么远。
心里那点兴奋劲，早被晕船和不安取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