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边撇嘴：“我哪敢啊。”
我爹瞪我一眼：“你以后收收心，成了家就是大人了，别整天想些没用的。”
我知道他说的“没用的”是指我那些新思想，没吭声。
从爹娘屋里出来，婉卿明显松了口气。
我看看她：“以后早上不用来这么早，我爹娘没那么讲究。”
她犹豫了一下：“……这不好吧？”
“听我的就行。”我说，“走，吃饭去。”
吃饭的时候，她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吃饭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给她夹了个肉包子：“多吃点，你这么瘦。”
她看着碗里的包子，有点不知所措：“谢谢……”
“别老说谢谢。”我咬了口自己的包子。
“对了，你识字吗？”
她轻轻点头：“在家时，父亲教过一些，《女诫》、《内训》都读过。”
“那种书读多了没意思。”我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太好。
“我是说……我那儿有些别的书，你要不要看？”
她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女子无才便是德，看多了杂书，怕公公婆婆不高兴。”
“他们不管这个。”我说，“回头我拿几本给你看看。”
“真的？”她抬起头，脸上有点期待。
“这有什么假的。”我三两口吃完包子。
“今天我要去学堂一趟，好些天没去了。”
她立刻放下筷子：“那我给你准备东西。”
“不用，就几本书。”我摆摆手。
“你在家……随便做点什么就行。”
我出门的时候，看见她站在门口送我，像个小心翼翼的小媳妇。
我冲她挥挥手，她赶紧也抬起手挥了挥，样子有点笨拙，但挺好玩。
学堂里还是老样子，几个要好的同学围上来。
“沈知言，可以啊！真成亲了？新娘子怎么样？”赵鹏用胳膊肘捅我。
“就那样。”我懒得跟他们细说。
“什么叫就那样？”李鹏不依不饶。
“听说是个老式小姐，还裹小脚？你受得了啊？”
我皱起眉头：“裹脚怎么了？吃你家饭了？”
“哟嗬，这就护上了？”赵鹏笑起来，“看来处得不错啊！”
“少废话。”我推开他，“这几天有什么新鲜事没？”
“有啊！”另一个同学凑过来。
“南边动静越来越大了，听说又要起事了。
孙先生的主张才是救国之道！我们在这里读书，有什么用？”
我们又像以前一样争论起来。
但不知怎么的，我今天有点静不下心。
总想起婉卿站在门口的样子。
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见婉卿在院子里，好像在晾衣服。
看见我回来，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
“回来了？”她接过我手里的书，“饭已经好了。”
“嗯。”我应了一声，跟着她往屋里走。
晚上，我翻出几本比较浅显的书，一本游记，一本白话小说，拿到她面前：“喏，给你看看。”
她看着那几本书，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地接过去，眼睛亮亮的：“谢谢。”
“看不懂的字问我。”我说。
“嗯！”她用力点头，抱着书像抱着什么宝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我白天去学堂，晚上回家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