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的那根木炭,“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我惊恐地看着我面前的泥娃娃。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我看见,它脸上那个被我画出来的笑容,似乎……变得更大了。
那黑色的炭笔线条,像是活过来一样,在泥胎的表面,微微地蠕动着。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这才意识到,我闯下了弥天大祸。
我慌忙地用袖子去擦那张脸,想把五官擦掉。可是,那些炭笔的痕迹,像是已经渗透进了泥胎里,无论我怎么用力,都只能擦出一片灰黑色的污迹,让那张笑脸,变得更加诡异和狰狞。
我吓坏了,抱着那个开了脸的泥娃娃,冲出工作间,把它藏在了我床下的一个旧木箱里,然后用几件破衣服盖了起来。
我以为,只要没人发现,这件事就会像没发生过一样。
我不知道,我亲手画下的,不是五官。
而是一道通往地狱的,催命符。
03
自从给泥娃娃开了脸,我的生活,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首先是声音。
到了晚上,我总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起初,是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像是有人穿着湿鞋,在泥地里慢慢地走。我把这归结于风声,或者夜里的小动物。
但后来,那声音越来越近。
它开始出现在我的窗下。那是一种湿滑的、黏腻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沾满了烂泥的手,抚摸我房间的墙壁。
有好几个晚上,我甚至听到了轻轻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就敲在我的窗户玻璃上。
“咚……咚咚……”
那声音很轻,很慢,充满了耐心。仿佛它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拉开窗帘。
我把这些事告诉奶奶,奶奶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她开始在我的房间里,撒上一层薄薄的香炉灰。
每天早上,她都会第一时间冲进我房间,紧张地查看地上的灰。
那些灰,一直都平平整整。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清晨。
那天早上,奶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我跑过去一看,只见在我的床前,那层平整的香炉灰上,赫然出现了一串小小的、湿漉漉的脚印。
那脚印,是从窗户的方向,一直延伸到我的床边,然后又原路返回。
脚印不大,正是我这个年纪孩子的大小。
但每一个脚印的周围,都带着一圈淡淡的水渍和青黑色的泥痕。
爷爷闻声赶来,看到那串脚印,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进了他的工作间。
过了很久,他才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黑漆漆的鲁班尺,将它钉在了我的窗框上。
从那天起,爷爷就不再去工作间了。
他整天整天地坐在院子里,磨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那“霍霍”的磨刀声,从早响到晚,像一首催魂的曲子,让我心惊肉跳。
我不敢告诉他们泥娃娃的事。
我只能抱着那个侥幸,祈祷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然而,那个“东西”,在发现自己无法进屋后,开始用别的方式,宣告它的存在。
我开始在村里,看见它。
第一次,是在河边。我跟二蛋他们去摸鱼,一抬头,猛地看见,在河对岸那片浓密的芦苇丛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