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孩子们走远了,排队的李寡妇撇撇嘴:“三爹,您这一早上赚的都不止这点吧?”
王老三没搭话,只是麻利地给她包好豆饼。李寡妇还想说什么,看见王老三阴沉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天清晨,豆饼摊前排队的人格外多。大家不是在等豆饼,而是在议论一件大事。
"听说了吗?村小学要重建了!"
"早该重建了!上次台风过后,教室塌了一半,孩子们都在棚子里上课呢!"
"重建?钱从哪来?听说至少要五十万!"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正在切豆饼的王老三。
"三爹,您这些年没少攒吧?"有人半开玩笑地问。
王老三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切豆饼,仿佛没听见。刀锋落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要我说,三爹攒的钱够建两个小学!"又有人接话,“光这套老宅子就值不少钱吧?”
王老三依旧沉默,只是切豆饼的力道重了几分,刀落在案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这时,村支书王建国急匆匆地跑来:"三爹,今晚开募捐大会,您一定要来啊!"
王老三头也不抬:"没钱。"
"还没说捐多少呢,您就去露个面……"
"说了没钱就是没钱。"王老三把切好的豆饼往摊子上一摆,"要买的赶紧,不买的别挡道。"
人群悻悻散去,只有王建国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悄悄放在案板上。照片上,孩子们在临时搭建的棚屋里上课,屋顶还漏着雨,地上摆着接水的盆盆罐罐。
"三爹,孩子们真的不能在棚子里过冬了……"
王老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如常:"关我什么事?我又没孩子。"
王建国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没人看见,王老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王老三悄悄拾起那张照片。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孩子们冻得通红的小脸,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然后他迅速把照片塞进兜里,继续埋头干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磨盘又开始吱呀作响,豆香弥漫在晨雾中,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王老三切豆饼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有时甚至会停下来,望着镇小学的方向出神。
当最后一块豆饼卖完,他收起摊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在路口犹豫了片刻,然后拐向了通往小学的那条小路。
他的脚步很慢,却很坚定。偶尔有路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点点头,不多说一句话。谁也不知道这个抠门的老汉此刻心里正在想什么,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平凡的早晨将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霞洞镇的日子仿佛一潭静水,而王老三就是水底最沉默的那块石头。但即便是石头,也有被水流磨平棱角的一天。此刻的王老三,正站在人生的岔路口,而他兜里那张皱巴巴的照片,正在悄悄地发烫。
2 破裂的教室与冰冷的拒绝
村小学的残垣断壁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三年级教室的屋顶塌了一半,残存的黑板上还留着台风来临前老师写的生字。课桌东倒西歪,几本被雨水泡烂的课本散落在地上,上面还沾着泥浆。风从破洞中灌进来,卷起地上散落的纸屑,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墙角结着蛛网,一只蜘蛛正慢悠悠地爬过斑驳的墙面,偶尔停顿,仿佛也在聆听这片废墟中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