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她是想……她是想在这里,绣一滴血!”
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绣娘激动地解释:“凤凰泣血,乃是祥瑞之兆!传说凤凰泣血,能生万物!咱们与其遮遮掩掩地补,不如就顺着这个洞,绣一滴凤凰血泪,从翅膀上滴落!这不仅不是瑕疵,反而是点睛之笔啊!”
孙姑姑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我。
她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希望。
“你……你真能做到?”
我点了点头。
“好!”她咬着牙,像是下了血本的赌徒,“你要是能补好,我给你记头功!你要是补不好,你和春桃,一起拖出去乱棍打死!”
我拿起那根最细的绣花针。
还有那根,最红的丝线。
3
绣坊里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围着我,连呼吸都停了。
孙姑姑站在我身后,一双眼睛死死地钉在我的手上。
我没有立刻下针。
我先取了一块废布,将那根胭脂红的丝线,劈成三十二股。
这已经不是线了,是光。
我试了几种针法。
平针太死板,乱针又太轻浮。
最后,我用了一种已经失传的古法——“三叠晕”。
这种针法,能让颜色由深到浅,过渡得毫无痕迹,绣出来的东西,有种流动的光感。
我试了半个时辰,直到指尖下的那片红色,看起来就像真的液体一样。
我才抬起头,对孙姑姑点了点头。
她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吐出一个字:“绣。”
我的针,落在了那片金色的凤羽上。
我没有去填补那个洞。
我顺着洞的边缘,由内向外,一针针地,绣出一滴泪珠的形状。
最中心,是洞本身的黑色,那是深不见底的哀伤。
紧挨着洞口,我用最深的红色丝线,营造出血液将要凝固的质感。
然后,颜色一层层变浅。
胭脂红,石榴红,朱砂红,海棠红。
我用了七种不同的红色。
每一针的走向,都顺着凤羽的纹理。
这滴血,不是溅上去的,而是从凤凰的身体里,渗透出来的。
它带着温度,带着生命。
所有人都看呆了。
她们看到的,不是一滴绣出来的血。
而是一颗破碎的心。
最后一针落下。
我将线尾藏在金线之下。
那滴血,完美地挂在了凤羽的尖端,欲落未落。
它成了整幅图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那只原本有些流于俗气的金色凤凰,因为这一滴血,突然有了灵魂。
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图腾。
它成了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流泪的生灵。
孙姑姑走上前,伸出手,想去摸一下那滴血,又不敢。
她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活了。”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到极点。
“哑巴……你叫什么名字?”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江潋。
她念了一遍:“江潋……”
从那天起,没人再叫我“七十三”或者“哑巴”。
她们叫我,潋潋。
寿礼按时呈上去了。
我们整个绣坊的人,都跪在殿外听旨。
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的膝盖都麻了。
终于,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甩着拂尘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