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居中，百鸟环绕。
仙鹤、孔雀、鸿雁、黄鹂……它们姿态华美，羽翼鲜艳，全都朝着凤凰的方向。
我看着那只凤凰。
它高傲，华丽，受万众朝拜。
就像当年的江芙。
而我，就是这只藏在角落里的画眉。
没人看得见，没人听得见。
很好。
这正是我想要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整个绣坊都疯了。
人人都在赶工，日夜不休。
孙姑姑亲自盯着那只凤凰，眼睛熬得通红。
我绣我的画眉。
我绣得很慢，非常慢。
我用的线，是最普通的棕色和灰色。
但我把每一根丝线，都劈成了十六股，比头发丝还细。
我绣它的眼睛。
一粒芝麻大的眼睛，我用了三种不同深浅的黑色，绣了上百针。
那眼睛里，有光。
我绣它的羽毛。
每一片羽毛，我都用不同的针法，让它呈现出毛茸茸的质感。
它不是一只绣在布上的鸟。
它是一只活的，有体温的，正在呼吸的鸟。
它蹲在枝头，看着那只金光闪闪的凤凰，眼神平静，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活儿干到一半，出事了。
负责绣孔雀尾羽的绣女春桃，不知怎么的，打翻了烛台。
一小片火星，正好溅到了那幅大图上。
烧的不是别处，正是那凤凰最关键的一根凤羽。
绣坊里炸了锅。
春桃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孙姑姑冲过来，看到那个烧出来的小洞，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金丝盘绣，坏了一处，整片都得拆。
可离寿礼呈送，只剩十天了。
拆了重绣，根本来不及！
所有人都吓得面无人色。
孙姑姑抖着手指着春桃：“你……你这个贱人！我要你的命！”
她扑上去就要打，被旁边的管事妈妈拦住了。
“姑姑！现在不是打人的时候！想想办法啊！”
“什么办法？天塌下来了！还有什么办法！”孙姑姑嚎啕大哭。
整个绣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低着头，等着掉脑袋。
我站了起来。
我走到那幅图前，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那个小洞。
洞不大，也就指甲盖大小。
但它在凤凰的翅膀上，金灿灿的一片，这个黑洞格外刺眼。
孙姑姑见我走过去，吼道：“滚开！哑巴！还嫌不够晦气吗！”
我没理她。
我伸出手，指了指那个洞。
然后，我又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盘红线。
最艳的那种，胭脂红。
孙姑姑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我拿起一根针，又指了指那个洞。
一个老绣娘看明白了，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用红线来补？”
另一个绣娘立刻反驳：“不行！凤凰是金色的，怎么能用红线？那不是更显眼了吗？”
孙姑g也反应过来，怒道：“胡闹！你一个绣画眉的懂什么？滚一边去！”
我没动。
我定定地看着孙姑姑。
我的眼神很平静，但也很执着。
我拿起一根红线，在手指上绕了绕，然后比在那个洞上。
我做了一个飞翔的姿态。
我又指了指凤凰的眼睛。
孙姑姑还是没明白。
但那个老绣娘，突然“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