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猛地缩手。

屋里只有我和外婆。

外婆听不见。

我盯着自己指尖——那里多了一颗朱砂痣,针尖大小,却艳得灼眼。

……

后半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嫁衣被我用衣架挂在窗边,像一截被剥了皮的月亮。

外婆在床上蜷成一小团,手指一直掐着被角,嘴里无声地念叨。

我数她的口型,她在重复四个字:

“别照镜子。”

……

天快亮时,我终于迷糊过去。

梦里,我穿着那件红嫁衣,站在一面铜镜前。

镜里却没有我,只有一件空荡的衣,领口以上空白,像等人把头填进去。

忽然,铜镜“咔”地裂了一道缝,从缝里渗出浓稠的红水,一滴,两滴……

红水落在地上,却发出鞭炮声——

“啪!”

“啪!”

“啪!”

我猛地睁眼。

屋里真的在放鞭炮。

不,是窗户被风撞得啪啪响。

我翻身坐起——

窗边,那件嫁衣正自己“转”过来。

我明明记得它是背对床,此刻却正对着我,领口敞开,两只袖子向前伸,像要抱谁。

风是从窗缝灌进来的,可衣架纹丝不动,好像有人从里面顶着。

我喉咙发干,伸手去摸台灯。

灯泡闪两下,灭了。

黑暗里,我听见布料摩擦的声响——

“窸——窸——”

嫁衣在走。

它一步一步,从衣架挪到床尾,下摆拖过地板,发出湿漉漉的水声。

我浑身僵直,后背贴着墙,退无可退。

就在它快要碰到我脚尖时——

“啪嗒!”

外婆的床头灯亮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里举着那盏 5 瓦的小台灯,灯罩是铜的,边缘磨得发亮。

灯光像一把钝刀,劈在嫁衣身上。

它不动了。

外婆另一只手捏着一枚铜顶针,狠狠按在嫁衣胸口。

“滋——”

一股白烟冒起,鼻尖瞬间充满烧头发的味道。

嫁衣猛地一抖,软塌塌地瘫在地上,像被抽了骨。

外婆抬头看我,嘴型无声:

“天一亮,烧掉。”

……

可天一亮,楼下就传来敲门声。

我扒窗一看——

许铃站在雪地里,仰头冲我笑,四颗金牙闪得刺眼。

她举起右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我瞳孔一缩。

那是外婆昨晚用来压衣的铜顶针,此刻却戴在她拇指上,铜面发黑,像被火烤过。

“小姑娘,”她喊,“东西落我摊上了,我来还。”

她咧嘴,声音穿过四楼冷风,直钻进我耳蜗——

“顺便告诉你,嫁衣不能烧,烧了,新郎会生气。”

她抬手,指向我身后。

我回头。

屋里空荡荡,地板只剩一道湿痕,像人形。

嫁衣不见了。

……

第二章.纸人拦门

嫁衣不见了。

我愣在原地,脚底窜上一股冰流,像踩进暗河。外婆拄着小台灯,灯罩还在冒白烟,铜顶针却真的没了。

“在找这个吗?”楼下的铃姨又晃了晃手,顶针在她指头上转一圈,发出暗红的光,像刚被炭火温过。

我转身要冲下楼,外婆一把拽住我腕子,力气大得惊人。她摇头,嘴型重复:“别出——门。”

窗外,铃姨笑得更开,金牙四颗,闪得邪性。她忽然抬手,把顶针往空中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