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瘫软在地,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门板,那乌青手印的位置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阴痛,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穿,疼得我几乎蜷缩起来。虚弱和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我,连爬开的力气都没有。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门外的“叩叩”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轻微的、纸张摩擦的窸窣声,还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嗅着门缝。

嘶哑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贴得更近,仿佛就响在我的耳畔:

“乖孙……开门……”

“一口怨气就好……你奶奶拦着……没用……”

“她自己也成了坟里的东西……就差你这口怨气了……”

奶奶?坟里的东西?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混乱。奶奶临终前的叮嘱,那双死死攥着我的手,那恐惧到极点的眼神……不是担心我冲撞祖先,而是……怕我变成它们需要的东西?

肩上的手印疯狂地灼痛起来,那墨黑的颜色仿佛活物般蠕动,扩散的范围又大了一圈,冰寒彻骨,几乎蔓延到我的脊椎。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东西正通过这个印记,贪婪地汲取着我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或者,变成它口中的“东西”。

绝望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就在这时,那纸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急促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渴望:

“给我!”

门板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远离房门,缩进客厅的角落,抓过沙发上的毛毯死死裹住自己,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撞击声没有持续。

门外重新陷入了死寂。

那种寂静,比之前的敲门声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竖着耳朵,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几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它……走了吗?

我不敢确定,依旧缩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肩上的剧痛和冰冷还在持续提醒我,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一丝灰白,楼外传来了早起清洁工扫地的声音,我才如同虚脱般,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它走了。至少暂时走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几乎是爬着回到卧室,找到手机。第一个念头是报警,可怎么说?一个纸人半夜敲我的门,找我要怨气?警察只会以为我疯了。

医生?他们连我肩上的手印都束手无策。

族叔公?那些冷漠的远房亲戚?

奶奶的脸在我眼前闪过,还有她那句“死也别回去”。

可是……不回去,我能怎么办?等着那东西下次再来?等着被肩上的手印彻底吸干?

纸人最后那句话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里,盘踞不去。

——“你奶奶没告诉你,咱家祖坟里埋的都是什么东西吗?”

祖坟……那个我摔进去的无碑荒坟……

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这一切的源头,都在那里。奶奶知道,她拼命阻止我回去,甚至可能因此……

我低头看着肩膀上那可怖的乌青手印,它像是一个不断生长的死亡印记。

没有退路了。

我必须回去。

回到那个坟山,回到那个无碑的荒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