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模糊的、被他刻意忽略多年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七年前那个雨夜，他愤怒离开后，似乎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和旁人的惊呼……他当时以为是她那个“男朋友”出了什么事，恨意灼心，根本没有回头去看。
难道……
不可能！
他猛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检查暂时告一段落，药物起效，林晚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陷入昏睡。抢救室里暂时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顾言一步一步走到床边，俯视着她。
氧气面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更显得她脆弱不堪。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搭在下眼睑，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他的目光落在她衣领微敞处那道狰狞的疤痕上。现在他知道了，这绝不仅仅是“一点小问题”留下的痕迹。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尖极其轻微地、颤抖地，触碰到那道凸起的疤痕。
粗糙的触感，像烙铁一样烫了他的指尖。
就在这时，他的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突兀的铃声打破抢救室的寂静。
他猛地回神，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母亲。
他盯着那个名字，又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的林晚，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脖颈。
他走到角落，接起电话。
“小言，”母亲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优雅，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晚晚昨晚是不是去医院找你了？她手机打不通。你们没事吧？明天回家吃饭，别忘了，妈有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关于……晚晚的身体。”
顾言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
母亲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林晚的身体状况。
这场婚姻……这场他以为只是利益捆绑和长辈压迫的婚姻，底下到底埋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病床上那个仿佛一碰即碎的女人。
冰冷的愤怒和蚀骨的心疼在他胸腔里剧烈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对着电话，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妈，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病历卡上的墨迹能篡改，可你当年签下的手术同意书，早已在我心上凿出无法填平的沟壑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母亲的声音再响起时，那层优雅的薄冰彻底碎裂，透出底下深藏的疲惫与……恐惧。
“小言，晚晚她……是不是出事了？”母亲的声音发颤，“你在医院？她……”
“她在我旁边的抢救床上，刚稳定一点。”顾言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妈，回答我。你，还有她，到底瞒了我什么？她的心脏怎么回事？”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几乎能听到母亲在那头紊乱的呼吸。
“我……我马上过来。”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逃避了问题。
“不用！”顾言厉声阻止，“她现在需要安静。你要么在电话里说清楚，要么，我现在就去查她所有的就诊记录。你知道我做得到。”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小言……别逼妈妈……”
“是你们在逼我！”他低吼，额角青筋暴起，却又死死压着声音，怕惊扰了床上的人，“七年！三年！我看着像个傻子！像个仇人一样对待一个可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