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压了七年的怨愤和刚刚升起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汹涌而出。
林晚被他吼得浑身一颤,眼眶瞬间红了,却死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那副隐忍又倔强的样子,像一根针,狠狠扎进顾言心里。
“我瞒你?”她声音发抖,带着哭腔,却扬起脸直视他,“顾言,你给过我说的机会吗?结婚三年,你正眼看过我吗?你除了恨我,还关心过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不再温顺,不再卑微,近乎尖锐地反问。
顾言怔住了。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里强忍的泪水,看着她因激动而更加明显的病态苍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闷地疼。
是啊,他给过她机会吗?
从重逢到结婚,他把自己封死在恨意筑起的高墙里,拒绝听任何解释,拒绝接受任何靠近。他享受着她的痛苦和卑微,仿佛这样才能弥补当年那个被践踏真心的自己。
可如果……如果真相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呢?
那个荒谬的猜想再次浮现,带着尖锐的钩子,拉扯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林晚忽然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抬手死死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呼吸急促起来。
“林晚!”顾言脸色骤变,一步上前扶住她下滑的身体。
她的重量很轻,像一片随时会碎的羽毛。隔着单薄的衣料,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颤和冰凉。她靠在他怀里,眉头痛苦地拧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药……”她艰难地吐出字,手指无力地指向掉落的包。
顾言立刻捡起包,翻出那个没有标签的药瓶,倒出两粒,又迅速接了水,扶着她喂下去。
他的手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抖。这种失控的感觉,比面对最复杂的手术还要让他心惊。
药效发挥需要时间。林晚靠在他肩上,呼吸依旧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力。顾言半抱着她,手指下意识地搭上她颈侧的动脉,监测着那微弱却致命的搏动。
脉搏快而紊乱。
他的指尖冰凉,心底却是一片灼热的慌乱。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女人,这个他恨了七年、冷落了三年的人,可能会消失。
“坚持住,呼吸,慢一点……”他低声命令,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沙哑,“我带你去做检查。”
他试图抱起她。
林晚却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衣袖,摇头,声音气若游丝:“不……不去……不能让别人知道……”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担心这个?
顾言心头火起,却又被她眼中近乎绝望的哀求钉在原地。
“顾言……求你了……”眼泪终于从她眼角滑落,滚烫地砸在他的手背上,“别……别让我住院……”
那滴泪像是具有腐蚀性,烫得他心脏狠狠一抽。
他僵持着,抱着她柔软而脆弱的身体,感受着她生命的迹象正从指缝间一点点流逝的威胁。职业本能和某种更深的情感在疯狂叫嚣,让他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可她的哀求又像枷锁,捆住了他的手脚。
监护仪冰冷的滴答声仿佛在耳边响起,倒数着某种未知的时限。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意识逐渐模糊,唇色愈发骇人。
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