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他说，“一——”
我心脏狂跳，脑海里闪出女儿周岁那天，她抓着我的手指咯咯笑；闪出老婆把戒指扔出车窗的背影；闪出赌场里荷官机械式的嗓音：“庄家通吃。”所有画面最后定格在四个字：家徒四壁。
“二——”
我闭眼，把左脚收回桥面。几乎同时，手机“叮”一声，短信自动回复：1 确认。
老头收起铁钩，白灯笼里的火“噗”地变成绿色，照得他脸像泡发的僵尸。他转身，寿衣后背赫然印着一行黑字：城西喜丧岭公墓管理处。
“明晚上岗，0点整。”他丢下一枚铜钥匙，钥匙落在桥面，“当啷”一声脆响，“迟到一分钟，按旷工处理，阳寿扣三天。”
我想再问，一阵货车呼啸而过，溅起水墙。车灯灭尽，桥面空荡，老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那枚铜钥匙躺在雨水里，闪着我自己的脸——那张脸被绿灯映得扭曲，像从坟里爬出来的另一个我。
我弯腰去捡钥匙，指尖刚碰到铜柄，手机再次震动，一条日程提醒弹出：
“明晚23:30，出发去坟场。打卡失败＝回收抵押品：周可儿（女儿）。”
我猛地直起身，后背炸出一层白毛汗。他们连我女儿的名字都知道！雨声忽然像无数窃笑，围绕我旋转。我攥紧钥匙，指节发白，心脏跳得快要裂开：去，还是不去？
——去，我怕是真的要把自己送进坟；
——不去，我女儿明晚就会替我躺进去。
我抬头望天，乌云裂开一道缝，月光像一把刀，直直插在我脚前，把桥面劈成两半：左边是跳江的捷径，右边是通往坟场的夜路。我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把钥匙死死攥进掌心，金属的冰冷渗进血肉，像给我打上一枚逃不掉的烙印。
“老子认了。”我咬牙迈出第一步，踩得雨水四溅，“不就是看坟吗，看到最后，谁把谁看进去还不一定！”
就在我抬脚要走的那一刻，身后“扑通”一声巨响，像有什么重物坠江。我回头，桥面空空荡荡，只有白灯笼的绿火在远处雨幕里飘，像给亡魂引路。风把一张湿透的纸吹到我脚边——是我刚才扔掉的招聘黄纸，背面渗出新的字迹，血红，一笔一划：
“欢迎入职，第一夜赌注：一年阳寿，奖池：三亿七千万。”
我盯着那行字，心脏突然停跳半拍，脑海里响起老头最后一句低语：
“记住，坟场里只有一条规矩——别和任何声音对话，除非它叫你名字。”
雨声骤停，世界安静得诡异。就在这份死寂里，我听见背后有人轻轻喊：
“周——闯——”
那声音，像从我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猛地转身，桥面尽头，绿灯映照下，站着另一个“我”，嘴角裂到耳根，正冲我缓缓招手——
第二章 铜钥匙开门，开的是自己的坟
我一路没敢回头。
雨停了，街灯一盏盏亮，像有人提前给我点好蜡烛。我攥着铜钥匙，手心全是汗，钥匙齿割进肉里，疼，但我不敢松——我怕一松，它就自己飞回去，把我女儿也带走。
23:55，我到了城西喜丧岭。
山门口孤零零一盏路灯，灯下一块锈牌：公墓管理处。再往上，黑压压一片坟头，像被谁随手倒扣的馒头，月亮在云里躲闪，照得墓碑一会儿亮一会儿暗。风掠过，树影摇，像无数只手在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