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来啊。”
我骂了句脏话,抬脚往里走。钥匙上贴着一张指甲盖大的胶布,写着“值班室”,我顺着箭头找,绕到一排柏树后,看见一间小平房,青砖缝往外渗潮,门口两只石狮子,嘴角裂到脖子,像在笑。门是老式铁门,锁孔大得能塞手指。我把铜钥匙捅进去,轻轻一拧——
“咔哒。”
门自己开了,一股冷气扑面,像有人对着我脸吹冰碴子。我摸墙找开关,啪一声,灯亮了,十五瓦灯泡,昏黄。屋里一桌一椅一床,墙上钉块黑板,写着:
——“00:00-04:00,巡逻一圈,不许说话;04:00-04:30,可以谈条件。”
字是粉笔写的,边角却渗出红,像拿血描过。我盯着“谈条件”三个字,喉咙发紧——谈什么?和谁谈?
桌上放一只手电、一根橡胶棍、一本值班记录。我翻开记录,最新一页日期就是今天,姓名栏空着,后面赫然写着:
“上岗即默认同意赌注,第一夜扣阳寿一年,中奖后补。”
我手一抖,本子掉地上,啪一声,像摔碎个玻璃杯。与此同时,身后“咚”——门自己关死,锁芯哗啦转了两圈,像有人在外面拧。我冲过去拽门,纹丝不动,心里一万句妈卖批:老子这是上班还是被关号子?
“周闯。”
有人叫我,声音从屋里飘出来,轻飘飘,却贴着我耳膜。我猛地转身,屋里除了我,连个鬼影都没有。可那声音又响一遍:
“周闯,过来签字。”
我低头,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钢笔,笔尖沾着墨,墨里带金粉,在灯下闪。钢笔压着一张A4纸,标题打印得清清楚楚:
《喜丧岭公墓夜班雇佣合同》
乙方:周闯
工作内容:夜间看守、陪聊、代收款
报酬:日结人民币300元,额外奖励另行结算
违约责任:回收抵押品(包括但不限于直系亲属器官、阳寿、魂魄)
我盯着“陪聊”俩字,头皮炸毛:聊个鬼?还真是聊鬼!我想把纸撕了,可手指刚碰到,钢笔自己立起来,啪一声摔在乙方签名处,溅出一团金花,像给我点眼药。
“签。”声音冷了一度。
我咬牙:“签你大爷,老子还没同意!”
话音没落,灯泡啪一声炸了,玻璃碴飞我一脸。黑暗里,一只冰凉的手握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老虎钳,把我整个人拖到桌前。我挣不开,只觉得指尖一疼——钢笔自己钻进我指缝,在我手心划下一横一竖,血珠子滚出来,正好滴在合同乙方栏,啪嗒,红得发黑。
“合同生效,欢迎入职。”
灯又亮了,还是十五瓦,稳得像是刚才根本没爆。我低头看手掌,一道新鲜刀口,形状正是合同编号:0001。血顺着掌纹往下淌,滴在地板上,竟被地砖吸得干干净净,一丝没剩。
我傻在原地,脑子嗡嗡响,忽然想起老头昨晚那句话——
“别和任何声音对话,除非它叫你名字。”
我他妈不仅答应了,还签字画押,卖身契都没这么干脆。
“第一夜任务。”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从屋角广播里出来,带着电流沙,“00:15,巡逻东区,安慰新住户,避免闹情绪。”
“新住户”仨字听得我腿肚子转筋:坟里还能闹情绪?咋的,要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