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转过头，看向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街道。咖啡馆里暖黄的灯光、咖啡的香气、舒缓的爵士乐，一切都很美好。她和他，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可以轻松聊天，可以互相吐槽，可以在他和女友需要“电灯泡”时凑数，可以在他烦恼时给出建议。这是一个安全又残忍的位置。
陈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那个熟悉的小动作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夏记忆的闸门。窗外淅沥的雨声渐渐模糊，眼前的咖啡馆景象褪色，将她拽回了三年前那个闷热又安静的夏夜。
2
那时他们还在读大学，为了赶一个小组项目，在通宵开放的旧图书馆里鏖战。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的微尘味道和深夜特有的倦意。林夏负责整理资料，面对满屏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空调似乎坏了，送出的风带着无力感，但她却感到一阵阵发冷，忍不住抱了抱胳膊，继续对着电脑屏幕强打精神。
坐在对面的陈阳忽然站起身。林夏以为他要去接水或者休息，便没有在意，只是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然而，脚步声却停在了她的身后。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质地柔软的灰色针织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林夏猛地一怔，睡意瞬间驱散大半。她惊讶地回头，对上陈阳略带困倦却依旧清亮的眼睛。
“穿着吧，”他声音压得很低，怕打破图书馆的寂静，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手递过一支笔，“看你好像有点冷。别项目没做完，你先感冒了。”
那件外套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一种干燥而温暖的触感，迅速透过薄薄的衣衫，帖上她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战栗的暖意。鼻尖甚至能隐约闻到一丝淡淡的、像是洗衣液混合了阳光的味道。
她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随即如同擂鼓般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她几乎怀疑周围的人都能听见。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谢…谢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微的僵硬，慌忙转回头，视线重新聚焦在电脑屏幕上，但那些文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了。全部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肩背上那件外套，以及那残留的、属于他的温度上。
陈阳似乎并没觉得这个举动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已经重新坐回对面，打了个哈欠，再次埋于他的设计图中，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个夜晚剩下的时间，对林夏而言变得完全不同。倦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醺般的恍惚和内心巨大的轰鸣。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姿势，生怕一动，那件外套就会滑落，那短暂的、误以为拥有的温暖就会消失。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项目终于告一段落。陈阳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僵硬的脖颈，很自然地对她说：“好了，收工！外套给我吧。”
林夏几乎是有些不舍地脱下那件早已沾染上她自己体温的外套，递还给他。指尖短暂地相触，她像被细微的电流刺了一下，迅速收回手。
“走了，回去还能睡两小时。”陈阳把外套随意搭在肩上，收拾好东西，和她并肩走出图书馆。
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林夏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那个夜晚之后，变得滚烫而不同了。她悄悄侧过脸，看着走在身边、因为熬夜而略显疲惫却依旧挺拔的男生，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又甜蜜的情绪悄然破土而出。那就是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