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源于他下意识的、或许对谁都可能展露的温柔，却在她独自一人、寂静无声的内心世界里，引发了一场持续至今的海啸。
3
眼前的咖啡馆景象重新清晰，窗外的雨声再度传入耳中。陈阳已经合上了杂志，正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林夏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愫。那夜的温暖仿佛还烙印在记忆深处，与此刻他提起苏雨时自然流露的亲昵形成鲜明对比，无声地强调着那份她独自珍藏、却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距离。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玻璃上纵横交错的水痕，将窗外霓虹的光晕拉扯成模糊而斑斓的色块。
陈阳看了眼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一小块侧脸。“苏雨问我晚上想吃什么，”他抬起头，笑容里带着一种自然而亲昵的抱怨，“她最近沉迷下厨，就是发挥不太稳定。”
林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又迅速放开。她努力让嘴角弯起一个调侃的弧度：“那你有口福了，至少有人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
“也是，”陈阳笑起来，开始收拾桌上的杂志和物品，“就是可怜我的胃，时好时坏。好了，不早了，我得去接她下班了。这雨停了正好。”
“嗯。”林夏点点头，看着他利落地穿上外套，将那本折了角但没折死的杂志塞进背包。
“下次再聊，你看的那本书，下次带给我看看？”陈阳站起身，随口约定着下一次的见面，仿佛这是天经地义、永不会断的循环。
“好。”林夏仰头看他，灯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他挥挥手，转身推开咖啡馆的门，融入门外初亮的夜色和潮湿的空气中，步伐轻快地向某个明确的目的地走去——那里有苏雨在等他。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林夏才缓缓收回目光。桌上只剩下她一杯冷透的拿铁，和他用过的那只白色咖啡杯，杯沿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模糊的唇印。刚才推过去的糖罐孤零零地立在原地，像一个小小的纪念碑。
她独自坐了一会儿，直到服务员过来收走了对面的杯子，那块空间瞬间变得空旷而陌生。她这才拿起自己的包和那本他提及的书，慢慢走了出去。
晚风带着雨后的凉意，吹在脸上有些冷。她拉高了衣领，一步步走回那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公寓。
钥匙转动，打开门，一片寂静黑暗涌了上来。她按亮灯，冷白色的光线瞬间填满空间，家具摆设一如既往的整洁，却也一如既往的冷清。她换下鞋子，将包挂在玄关的架子上，动作有些迟缓。没有开电视，也没有放音乐。她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那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的日记本。笔记本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记录着无数个像今天这样的瞬间。她拿起笔，笔尖在纸面上悬停了几秒，然后缓缓落下。
雨转阴
今天他穿了那件蓝色衬衫。记得上次穿的时候，他随口提过，是和苏雨一起逛街时买的。她说他穿蓝色好看。 杂志折角的位置，是关于一个美术馆的穹顶。他说起苏雨的画展时，眼睛很亮。 糖罐推过去时，他很自然地接了，说了谢谢。一切都和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