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要人，曹公公挑剔，要细心……
那曹公公是御前的人，眼界高得很，王公公一个管内务杂事的老太监，面子未必管用。
御书房，她一定要进去。
林小婉回到住处，一直琢磨着办法
她更加勤快地往王公公的小院跑。
送洗好的衣物是名正言顺的借口，但她每次去，绝不仅仅是送衣服。
她仔细观察过，王公公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似乎颇好一口茶。
他桌上那个积了茶垢的紫砂壶从未断过茶水，只是里面泡的总是最廉价苦涩的茶叶末子。
这一日，她捧着叠得整齐的衣物进来，她脸上带着腼腆微笑：
“公公，奴婢给您送衣裳来了，都按您的吩咐用香薰仔细熏过了。”
王公公掀了掀眼皮，嗯了一声
林小婉状若无意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用干净油纸包着的小小茶叶包，声音轻柔：
“方才路过茶房，正巧瞧见他们在分派今年新贡茶筛下来的茶沫，闻着竟格外清冽，奴婢就厚着脸皮，多求了一小撮。想着公公您是懂茶的人，便拿来给您尝尝鲜，也不知入不入得您的口。”
王公公瞥了那油纸包一眼，没说什么，但眼神示意她放下。
这已是默许。
林小婉立刻心领神会，熟练地烫壶、置茶、高冲低泡。
她兑换的【初级茶艺】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韵律感。
氤氲的热气升腾起来，带着比以往都清新的茶香，虽然依旧算不上顶尖好茶，却远比王公公平日那杯苦涩的浑水要诱人得多。
王公公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啜饮一口，眉头微微一动，又仔细地喝了一口，半晌才道：
“嗯……水温恰到好处，这茶沫的香气倒是全冲出来了。丫头，有点手艺。”
林小婉心中稍定，一边看似随意地整理着刚送来的衣物，一边状似无意地轻声打探：
“能得公公您一句夸赞，奴婢就开心了。说来惭愧，奴婢有时也想去御书房那样的地方见识见识，光听着就觉得里面处处是学问，连空气里都是墨香味儿。”
王公公享受着口中难得的茶香，心情似乎不错，顺着话茬哼了一声，话也多了起来：
“御书房？哼，那是顶顶精细的地方！曹总管那人，规矩多，眼睛毒得很！别的毛病不少，但论起伺候书，倒是没得说。”
“御书房里每一本书，哪本放哪儿，什么时候晒过，有无虫蛀，他心里都有一本明账。”
他抿了口茶，继续道：“他那个人，最见不得毛躁、蠢笨的。手要稳，心要细，眼里要有活儿。
“最重要的是，得真心爱惜那些书卷，若谁把书当死物，胡乱对待，他能当场撅人出去！”
林小婉听得极其认真，每一个字都如同养分被她吸收。 曹公公有能力，爱书，且以此得宠。
讨厌浮躁毛躁之人，看重态度和真心。这就是突破口！
她适时露出钦佩又略带怯意的表情：“原来这般厉害……听得奴婢既向往又生怕呢。若能有幸在一旁看着学学，想必也是极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依旧隔三差五地去王公公那里，用有限的资源变着花样地泡出稍好一点的茶。
偶尔，她会借着由头请教。 “公公，您见识广，奴婢听说有些老书容易生虫，可是真的？平日里该如何防备才好？”
“公公，若是不小心在书页上落了灰，是该用力拍打还是轻轻吹拂？”
每一次请教后，她都会极其自然地将话题引向御书房和曹公公，不着痕迹地收集着所有相关信息。
王公公有时不耐烦，但看她态度恭谨，泡的茶也合口，看着也赏心悦目，便也断断续续说上一些。
张嬷嬷终究是坐不住了。
林小婉近日频繁往来于王公公处，虽只是送洗衣物，但王公公对她明显和颜悦色，甚至还给了赏钱。
这丫头眼看着是要攀上高枝了！
再加上之前春桃那事，林小婉那句“求情”如同毒刺般扎在张嬷嬷心里，让她日夜难安。
这丫头留不得了！绝不能让她有机会爬上去
否则自己克扣用度、纵容亲戚的事，迟早会被翻出来！
这日，林小婉刚从王公公处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张嬷嬷就阴着脸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调令文书。
“林小婉，你收拾一下东西。”张嬷嬷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恶意，
“内务府下了调令，浆洗房那边缺人，点名要你过去。即刻就去报到。”
浆洗房！
林小婉的心猛地一沉。那是比浣衣局更不堪的地方！
负责清洗整个皇宫最脏最污秽的床单、裹布、甚至恭桶刷洗后的抹布！
终日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恶臭，进去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完好地出来，不是累垮就是病倒，甚至悄无声息地死在里面。
这分明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