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我一句玩笑话“拿来我帮你洗呀”。
十分钟后,男友竟真的连盆带臭袜子怼到了我宿舍楼下。
望着他那副“我可听话了”“真诚”的无辜嘴脸,我笑了。
行,既然你永远“听不懂”客套话,那从今天起,你说的每一个字,我也都会“当真”的。
1,
手机贴在耳边,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和陈默那永远带着点刻意拖长的、黏糊糊的抱怨调调。
“哎——累死了宝宝,手都泡发白了,这搓衣板反人类吧?我怀疑我腹肌都要练出来了……”
我正缩在宿舍床上追剧,嘴里叼着薯片,眼睛还盯着屏幕里男女主的关键吻戏,心不在焉地敷衍:“嗯嗯,辛苦了辛苦了,劳动最光荣。”
“光是荣吗?是惨!惨无人道!”他那边水声哗啦一响,像是用力抖开一件衣服,伴随着夸张的吸气声,“我感觉我不是在洗衣服,我是在给它们做临终关怀,顺便虐待我自己。这衬衫上不是污渍,是我青春的眼泪!”
我忙着看偶像剧,不过脑子接了一句:“哎呀,我们家默默这么惨呀?看得宝宝都心疼了~要不……拿来我帮你洗呀?”
真的,但凡是个在地球上正常生活了二十年以上的人类,都能瞬间解码我这话里的成分:三分真心疼,七分纯玩笑。
标准的“我就客气客气”的社交辞令,情侣间无聊扯淡时的经典烂梗,预期回应绝对是“哪舍得让宝贝儿动手”或者“嘿嘿,下次一定!”然后互相呸几句就翻篇。
但陈默,他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
电话那头,所有的水声、抱怨声、表演声,像是被人按了静音键,戛然而止。
十分钟后,听到宿舍楼下传来陈默的声音。
“宝宝!我到了!快下来拿呀!你说帮我洗的哦!辛苦你啦!你最好了!”
他端着一个硕大的、天蓝色的、边缘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肥皂水的塑料洗衣盆。
盆里堆得冒尖的,是各种颜色混乱纠缠在一起的脏衣服,一条灰扑扑的牛仔裤腿和一个疑似袜子的不明物体还耷拉在盆沿,随风微微晃荡。
而他本人,脸上挂着一副“我超听话快夸我”、“我最真诚了”的、混合着殷切与无辜的表情,站得笔直,像棵等待检阅的傻白甜小白杨。
阳台左右两侧、以及对面宿舍楼阳台上陆续投来的那些好奇、探究、憋着笑看热闹的目光。
一股巨大的、难以形容的、纯粹的无语,像一桶冰水混合着水泥,从头顶浇下,把我死死地钉在了阳台的水泥地上。
手脚冰凉。
胸腔里那股憋了又憋的、说不清是愤怒是尴尬还是彻底无力的闷气,猛地顶到了喉咙口,噎得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默还在楼下仰着头,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傻乎乎的光晕,他甚至不耐烦地跺了跺脚,又对着我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催促:
“快点哦宝宝!别愣着啦!水都快滴完了!盆好重的!”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牙关咬得死紧。
行。 陈默。 你厉害。
你真的,永远,都,听,不,懂,客,套,话。
2,
楼下的催促声又阳台传来,我直接关了窗户。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可那盆脏衣服和他理直气壮的身影,却像用烙铁烫在我脑子里一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