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会主席,那个我最敬重的老前辈,在采访里说:
“‘零号’的作品,代表了艺术的未来。”
“它突破了人类的局限性。”
“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后人类美学的,伟大时代。”
伟大时代。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看着我这双,除了握笔,什么都不会的手。
原来。
我就是那个,被时代抛弃的,“人类的局限性”。
他们赢了。
世界,是他们的了。
没救了。
就这样吧。
5.
我站起来。
环视着我这个狗窝。
这个垃圾堆。
这个……我曾经称之为“梦想”的地方。
我拿起画笔。
最贵的那一支。
狼毫的。
曾经像我手指的延伸。
现在,像一根没用的木棍。
我走到画布前。
一片空白。
像我的人生。
我想画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
一棵树。
一朵云。
一个……我自己。
我举着笔。
一分钟。
十分钟。
半个小时。
我的手在抖。
我的脑子,空了。
被掏空了。
里面除了“缪斯”那些完美的,冰冷的垃圾,什么都不剩。
我输了。
连画画的本能,都输掉了。
我被阉割了。
作为一个画手,我被彻底阉割了。
我放下笔。
拿出手机。
对着这个垃圾堆,拍了张照片。
打开朋友圈。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打:
“工作室出租。价格面议。画具,全送。”
点击。
发送。
好了。
一切都结束了。
林婉宁。
死了。
就在这时。
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
我划开。
没说话。
等着。
是骗子?
是催债的?
无所谓了。
我已经是一具尸体,谁还能从我身上,再割下什么?
“您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很轻。
很慢。
甚至,带着点犹豫。
“请问……是林婉宁老师吗?”
老师?
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我冷笑一声。
“是我。”
“有事?”
“我想……请您画一幅画。”
他说。
画画?
我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不接稿。”
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这世界上,会画画的东西很多。”
“出门右转,找AI。”
“它比我好,比我快,比我便宜。”
我说完,就想挂。
他却急急地说:
“我试过!”
“林老师,我试过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
“我把我母亲最好看的一张照片,喂给了AI。”
“它画出来的,很像。”
“跟我给它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停顿了一下。
吸了口气。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但它画不出……”
“画不出我记忆里,她骂我的时候,嘴角那一丝藏不住的笑。”
“画不出她生病了,看着窗外阳光时,眼神里的那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