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好名字。
我们这些出卖手艺的人，都是猪。
任人宰割。
一个logo设计。
“猫狗乐”宠物粮。
预算，三百。
下面已经有二十个人竞标了。
我点开看了看。
报价一个比一个低。
最低的，五十。
五十块。
买我十年寒窗。
买我一双手。
买我这条命。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把报价改成：
四十九。
我比那个最低的，还贱一块钱。
我赢了。
我拿到了这个活儿。
像条狗一样。
摇着尾巴，从资本的指缝里，叼到了一根骨头。
我熬了一夜。
喝了五杯速溶咖啡。
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做了十个版本。
五彩斑斓的黑。
高端大气上档次。
客户要什么，我给什么。
我不再是林婉宁。
我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作图的机器。
第二天早上，我把稿子发过去。
等着。
一分钟。
十分钟。
一个小时。
收到了回复。
两个字。
“谢谢。”
后面附着一个链接。
是对方选中的稿件。
不是我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点开那个链接。
点开那个中标的设计师的主页。
他的头像，是“缪斯”那个冰冷的面具。
他的主页上，用最大号的字体写着：
“AI辅助，极速出图，包您满意。”
我输了。
我又输了。
我跪在地上，把价格降到了尘埃里。
我抛弃了我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结果，还是输了。
输给了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情感，甚至没有实体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
我趴在地上，放声大笑。
笑得喘不过气。
笑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疼。
都一样。
反正都是垃圾。
那就一起烂掉吧。
我从地上爬起来。
打开电脑。
打开“缪斯”。
我盯着那个黑洞洞的输入框。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
我敲下了一行字。
一行，我以为我死都不会敲上去的字。
“我祖母的老院子，夏夜，槐树下，有萤火虫。”
这是我的根。
是我学画的起点。
是我心里，最柔软，最干净的地方。
现在。
我要亲手，把它喂给这头怪物。
生成。
画面出来了。
很美。
非常美。
有树，有院子，有萤火虫。
但是……
那棵树，不是我记忆里，被我刻过名字的那棵。
那个院子，没有祖母坐过的石凳。
那些萤火虫，飞得再亮，也没有落在我指尖的温度。
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一幅，由数据堆砌出来的，完美的赝品。
“呕——”
我再也忍不住。
冲到卫生间，吐了。
吐得昏天黑地。
像是要把灵魂都吐出来。
我瘫在冰冷的地砖上。
手机亮了。
一条新闻推送。
标题是：
“划时代！本届‘金笔奖’得主揭晓，AI艺术家‘零号’摘得桂冠！”
我点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