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扫视了一圈我的画室。
我的垃圾堆。
“看看你这鬼样子。”
她开口了。
声音和她的人一样。
又冷又硬。
“我以为你死了。”
她走过来，踢开脚边一个颜料管。
“没死也差不多了。”
我没看她。
眼睛还盯着那张催租单。
“你来干什么？”
“来救你。”
她说。
“来把你从这个垃圾堆里，捞出去。”
她把那个昂贵的包扔在沙发上。
从里面拿出一个更昂贵的笔记本电脑。
打开。
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没有表情的脸。
“我给你做了个PPT。”
她说。
“关于你，林婉宁，下半辈子的职业规划。”
我笑了。
真的。
笑出了声。
像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PPT?
她要用PPT来规划我的人生？
我的人生，是一堆冰冷的数据吗？
“别笑了。”
她说。
“你早就该哭了。”
她把电脑转向我。
屏幕上，是各种图表，各种曲线。
红的，绿的。
像一堆纠缠在一起的血管。
“你的商业模式，零分。”
“你的客户留存率，零分。”
“你的抗风险能力……”
她顿了顿，看着我。
“负分。”
她指着屏幕上的“缪斯”logo。
“唯一的出路，就是它。”
“别再把它当敌人了，婉宁。”
“把它当工具。”
“学着用它，让它给你打工。”
我盯着她。
盯着这个我认识了十年的朋友。
她变了。
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
“那不叫作品。”
我哑着嗓子说。
“那叫商品。”
她笑了。
是那种，看傻子一样的笑。
“作品能让你交上房租吗？”
“作品能让你吃饭吗？”
“醒醒吧，我的大艺术家！”
最后五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站起来。
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
“滚。”
我指着门。
“你给我滚。”
她没动。
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
看了足足有十秒。
然后，她慢慢地合上电脑。
放回包里。
站起身。
走到门口时，她停住了。
没有回头。
“婉-宁。”
她一字一顿。
“时代，是不会等你的。”
门关上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昂贵的香水味。
和我这一屋子廉价的松节油味。
格格不入。
我腿一软。
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像一摊烂泥。
她说得对。
我就是个垃圾。
一个早就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
垃圾。
4.
三天。
我只剩下三天。
像个死囚。
等着最后的审判。
赵敏的话，像魔音。
在空荡荡的画室里，一遍遍回响。
“活下去。”
“先活下去。”
她说得对。
艺术不能当饭吃。
骨气也不能。
我需要钱。
我打开了那个五颜六色，设计得像个赌场的兼职网站。
一个叫“猪八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