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简的,没有五官的脸。
像个冰冷的面具。
下载。
安装。
进度条一点点往前爬。
像一条啃食着我时间的虫。
好了。
我盯着那个输入框。
像盯着一个黑洞。
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我想羞辱它。
我想证明它是个废物。
一个只会复制粘贴的傻瓜。
我输入:
“流泪的独角兽在星空下。”
眼泪。
我要看它怎么画出“眼泪”。
这东西,机器懂个屁。
点击。
生成。
没有声音。
没有思考。
屏幕上只有一个旋转的圆圈。
一圈。
一圈。
像死神在磨他的镰刀。
三十秒。
也许更短。
画面,跳了出来。
那一瞬间。
我忘了呼吸。
真的。
忘了。
完美。
构图,完美。
光影,完美。
色彩,完美。
星空璀璨得像是真的。
独角兽的毛发,每一根都清晰可见。
甚至它眼睛里,那滴将落未落的泪。
折射着星光。
都他妈的,完美。
完美得……像一具尸体。
一具化了浓妆,精致到极点的尸体。
它没有呼吸。
没有体温。
它的眼泪里没有悲伤。
只有精准的光学计算。
我关掉电脑。
砰。
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输了。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林婉宁。
你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
一个月。
手机再也没响过。
邮箱里只有垃圾广告和催缴账单。
画笔积了灰。
颜料在调色盘上干成了石头。
我的世界。
死了。
直到一张纸出现。
一张白色的纸。
插在我画室的门缝里。
像一把匕首,插进一具尸体的肋骨。
我抽出来。
是催租单。
红色的抬头。
红得像血。
下面是一串数字。
一个我付不出的数字。
房东在短信里说:
“婉宁,再宽限你三天。”
“三天再没钱,就只能请你搬走了。”
“我也要生活,你理解一下。”
理解。
我当然理解。
每个人都要生活。
所以,没有价值的人,就该被清理掉。
像垃圾一样。
我捏着那张纸。
纸的边缘,割得我手心生疼。
我被钉住了。
被这张纸上的数字。
钉死在了我自己的画室里。
无处可逃。
3.
门被敲响了。
不对。
是在砸。
砰,砰,砰。
一下比一下重。
像要拆了我这扇破门。
我没动。
就坐着。
听着。
像在听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钥匙插进锁孔。
转动。
门开了。
一道光,劈了进来。
光里站着一个人。
赵敏。
她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套裙。
妆容精致得像拿尺子画过。
手里拎着一个我叫不出牌子的包。
脚下的高跟鞋,踩在我沾满颜料的地板上。
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像一声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