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冷静，似乎感染了她。
她坐直了身体，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光。
“他的‘体面’，只是一个外壳。支撑这个外壳的，是什么？”我引导她。
江若雪皱着眉，开始回忆。
“是……权力。不对，不完全是。他更享受那种……绝对掌控带来的秩序感。他名下所有的公司，运营都像军队一样精准。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像是他棋盘上的棋子，不能有任何偏差。”
“很好。”我在纸上写下“秩序”和“掌控”。“那有没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是脱离他掌控的？”
江若雪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不对，肯定有。”我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系统。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让他感到过‘失控’的瞬间？”
她像是被我的话点醒了。
她的眼睛慢慢睁大，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有……有一个。”
“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萧然。是个艺术家，生性自由，完全不受他管束。萧弈恒一直想把他弄进公司，但他宁愿在外面搞什么行为艺术，也不肯回来。这是萧弈恒唯一‘掌控’不了的家人。”
“还有呢？”
“还有，他极度迷信一个叫‘白大师’的风水先生。公司所有的重大决策，甚至他自己的出行日期，都得让那个大师算过。我一直觉得那是个骗子，但他深信不疑。”
“艺术家弟弟，迷信的大师……”我把这两个名字圈起来，“这就是裂缝。”
我们聊了整整一夜。
从萧弈恒的商业对手，到他的私人医生，再到他唯一信任的几个保镖。
天亮的时候，那张白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各种人物和关系线。
江若雪看着那张图，眼神复杂。
“我跟他生活了三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他看得这么清楚。”
“因为以前，你看他的时候，是仰视。”我把啤酒递给她，“现在，我们站着看。”
她接过啤酒，和我的罐子碰了一下。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丝苦涩，却也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清醒。
就在这时，我那个早已被我放弃的手机，突然在角落里疯狂地响了起来。
我们俩都吓了一跳。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
“若雪姐！快跑！他们发现我了！”
是江若雪最信任的闺蜜，也是她公司的副总，林薇。
6
林薇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喘息。
“我拿到东西了！在老地方！他知道我帮你，他不会放过我的！快……”
电话，戛然而止。
只剩下一阵刺耳的忙音。
江若雪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老地方”是她们上大学时经常去的一家旧书店。林薇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她有危险。”江若雪的声音都在抖。
“这是个陷阱。”我立刻做出判断，“萧弈恒知道你们的关系，他故意放出林薇，就是为了引你出去。”
“可我不能不管她！”江若雪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知道此刻任何劝说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