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但这很好。足够隐蔽,也足够……安全。

我需要活下去。不是为了什么宏图大志,仅仅是为了活着本身。

我开始在码头扛包。

沉重的麻袋压在肩头,粗糙的麻布磨破了皮肤,汗水混着灰尘流进伤口,火辣辣地疼。腰背像是要断裂开,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工头的呵斥,其他苦力的推搡,还有监工那毫不留情的鞭子……这些曾经离我无比遥远的东西,如今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一天下来,换得几十个铜板,勉强够买几个粗粝的窝头果腹。

夜里,躺在冰冷潮湿的草席上,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我睁着眼,看着屋顶破洞处漏进来的几点星光。

沈听蓝的脸,王亦深那伪善的笑容,镇北侯府那满目的红……依旧会在眼前晃动。

但很奇怪,那些曾经能让我痛彻心扉的画面,如今再看,竟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心口依旧空荡,却不再有那种撕裂般的剧痛,只剩下一种沉重的、无边无际的疲惫。

或许,这就是心死的感觉。

不是恨,不是怨,只是彻底的……无动于衷。

日子就在这沉重的体力劳作中,一天天麻木地滑过。直到那天,我在码头卸一批从北边运来的药材。

沉重的木箱压得我几乎直不起腰,汗水模糊了视线。就在我踉跄着将箱子堆放到指定位置时,旁边一个同样扛着箱子的中年汉子脚下一滑,沉重的木箱脱手,直直朝着旁边一个正在清点货物的老者砸去!

电光火石间,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考。我几乎是扑过去的,用肩膀狠狠撞开了那个汉子,同时猛地将老者往旁边一推!

“砰!”

沉重的木箱擦着我的后背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木屑飞溅。

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应该是被箱角刮伤了。但我顾不上这些,连忙看向被我推开的老者。

“老丈!您没事吧?”

老者惊魂未定,被旁边的人扶住,脸色有些发白,但显然并无大碍。他定了定神,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无妨,无妨……多谢小哥援手。”他摆摆手,声音沉稳。

旁边惊魂未定的管事连忙上前呵斥:“怎么干活的!差点伤了陈老!你们……”

那被撞开的汉子也吓傻了,连连道歉。

老者却摆摆手,制止了管事的斥责,目光依旧停留在我脸上:“小哥好身手,反应也快。方才……多谢了。”

我摇摇头,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只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疼得抽了口气:“举手之劳,老丈没事就好。”

说完,我转身,准备继续去扛那未卸完的货。后背的疼痛一阵阵传来,衣服似乎被刮破了,黏腻的汗水浸着伤口,滋味难受。

“等等。”老者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在我洗得发白、沾满灰尘和汗渍的粗布短褐上停留片刻,又落在我因为常年握刀剑而带着薄茧、此刻却因扛包而磨出血泡的手上。

“小哥,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他问,语气平和。

“北边来的。”我简短地回答,不欲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