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林小雨几乎住在了医院。她公司准了她长假,她说什么都得亲自照顾我。
“护士做得没我好。”她坚持道,虽然第一次帮我擦身时,她把水洒得到处都是;第一次喂我吃饭时,粥有一半进了我的鼻孔。
但我没抱怨。事实上,我挺感动。要知道,以前的林小雨可是连自己袜子都懒得洗的主儿,现在居然能耐心地帮我做复健。
出院那天,医生给我开了一堆药,还郑重其事地建议我接受心理辅导。
“创伤后应激障碍,”医生说,“可能会有噩梦、焦虑、恐慌发作等症状。”
林小雨紧紧握着我的手,“放心吧医生,我会照顾好他的。”
回家的车上,我一直在看窗外。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又好像不太一样了。等红灯时,我看到路边两个人正常交谈,突然就觉得他们可能在密谋什么。看到黑色面包车,我就呼吸急促。
“没事了,”林小雨拍拍我的手,“都过去了。”
她把我接回了她的公寓——原来我租的那地方退掉了,她说楼梯太陡不利恢复。
一进门,我就愣住了。
整个客厅被重新布置过。所有尖锐的桌角都包上了防撞条,地上铺了厚地毯,灯光调得柔和舒适。
“怕你晚上起来不小心撞到。”她解释道。
餐桌上摆满了我爱吃的菜,虽然有些明显是外卖装的盘——林小雨的厨艺水平仅限于煮泡面加个蛋,能活到现在主要靠外卖APP和我的偶尔下厨。
“欢迎回家。”她笑着说,眼睛弯成月牙。我忽然觉得,经历这一切或许也值了。
但很快,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林小雨的父母就上门了。我以前挺怕她妈的,那位阿姨能用X光般的眼神扫描你全身,然后精准指出你人生中的所有失败之处。
“小张啊,”林妈妈一进门就打量我,“听说你遭大罪了。”
我点点头,等着接下来的“但是你看你这不好好的吗”或者“年轻人经历点磨难是好事”。
但她没说这些,而是叹了口气:“受苦了孩子。这周阿姨给你炖汤补补。”
我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看来这次我是真惨到连林妈妈都同情了。
林爸爸则拍拍我肩膀,“需要什么就说,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上次他这么说是听说我涨薪之后。
更诡异的还在后面。
周末,林小雨宣布要开个家庭聚会,“就自家人,给你压压惊。”
结果来了二十多号人,挤得她那小公寓水泄不通。七大姑八大姨全到了,个个看我的眼神都充满同情,说话轻声细语,好像声音大点能把我震碎似的。
“小雨说你现在不能受刺激,”一位我从没见过的远房表姨小声说,“我们理解的。”
理解什么?我看起来像瓷娃娃吗?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没人问我具体经历了什么。按理说,这种场合总会有一两个不懂事的亲戚刨根问底,但这次完全没有。大家默契地避开话题,只说些轻松的家长里短。
就好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样。
晚上,客人们终于散去。我瘫在沙发上,感觉比被绑架那天还累。
“你看,大家都很关心你。”林小雨坐在旁边,帮我按摩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