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苏晚照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精准地刺破了他压低的声音屏障,“道什么歉?为遵守你制定的规则而道歉吗?”
她清晰地看到林修竹瞳孔猛缩。
“林修竹,”她一字一顿,确保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进他的耳朵里,也砸进他身后那对石化公婆的耳中,“我们家的账本,你比谁都清楚。冰箱里的每一颗鸡蛋,燃气表上的每一个字,都记录得明明白白。所有的开销,精确到分,AA制。这是你定的规矩,我一直在严格执行,不是吗?”
她微微用力,甩开他的手,虽然没完全甩脱,但获得了足够的空间让她能面对玄关方向。
“你父母突然到访,没有提前通知,产生的所有接待成本——包括但不限于这顿饭的额外食材、可能增加的水电消耗、以及你的时间成本——按照我们共同制定并执行了三年的《家庭开支AA制实施细则》第七章第二条,‘非计划内访客接待费用,由邀请方个人承担’。这属于你的‘私人访客’范畴。我哪里说错了?”
“实施细则”……“第七章第二条”……
这些冰冷的、本该藏在账本深处的词汇,被苏晚照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朗读出来,具有了一种荒诞又致命的杀伤力。
王春华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极致的错愕和茫然,她似乎无法理解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但又清晰地感受到了其中的侮辱。她张着嘴,看看苏晚照,又看看儿子,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两个人。
林建国则猛地皱紧了眉头,看向林修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审视。
林修竹的脸彻底变成了酱紫色。他嘴唇哆嗦着,想反驳,想呵斥,想用丈夫的权威压下这一切,但他发现他做不到。苏晚照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都是他曾经一字一句和她“商讨”确定,并逼着她签字认可(虽然只是玩笑性质,但他当真)的“规则”!
他用来自保、用来算计、用来维持绝对经济优势和控制感的武器,被苏晚照徒手抓住,调转枪口,狠狠塞进了他自己嘴里!
“你……你强词夺理!”他终于憋出一句苍白的反驳,声音发虚,“那能一样吗?!这是我爸妈!”
“哦?”苏晚照眉梢微挑,那点冰冷的疑惑又回来了,“半年前,我爸妈来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不仅是她的,更是林修竹的。
她清晰地看到林修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而王春华显然也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怒气稍稍一滞,但立刻被更大的不满覆盖:“那能一样吗!我们是……”她想说“我们是林修竹的父母”,但话到嘴边,似乎也觉得有点站不住脚。
“有什么不一样呢?”苏晚照接过话头,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残忍的穿透力,“不都是父母的突然到访吗?甚至,我爸妈是提前打了招呼的,而你们没有。按照规则,计划外的成本更高,更应该由邀请方承担,不是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春华手里还拎着的一袋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水果,补充了致命一击:“对了,妈,您手里这水果,是带给修竹的吧?属于他的个人物品,记得让他按照市场价折现给我一半的钱,毕竟放在公共区域,产生了共享存储成本。——这也是细则里有规定的,需要我翻给你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