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十分钟就到了。婷婷在后座咳得小脸通红。齐振业闯了两个红灯。
「谢谢。」晏薇在急诊室门口鞠躬，「您先回吧...」
「我等着。」齐振业坐下，「孩子要紧。」
医生诊断是肺炎。「住院押金三千。」
晏薇腿一软。齐振业已经掏出钱包。「刷卡行吗？」
缴费单打出来时，晏薇看见收款人那栏写着「齐振业」三个字。笔画方正，像他的人。
「我会还的。」她反复说。
齐振业摆摆手。「孩子退烧了。」他指着病房玻璃。婷婷在病床上对他们比了个V。
小凯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妈！」他跑得气喘吁吁，「房东把咱们东西扔出来了！」
晏薇眼前又是一黑。这次她倒在齐振业臂弯里。朦胧中听见护士喊：「血压太低了！」
再醒来是在急诊留观床。小凯趴在她旁边睡着了，脸上有泪痕。床头柜上放着盒饭和一张字条：「车在楼下等。——齐」
盒饭下面压着三张百元钞票。
窗外，齐振业的出租车静静停着。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像在数秒。
4
出租车公司调度室冷气开得很足。晏薇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盯着面前表格。「夜班调度员，月薪4800，试用期三个月。」
「老齐担保的。」人事主管把笔推过来，「别给他丢脸。」
签字笔出墨不畅，晏薇用力划了几下。齐振业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窗对她点头。
「宿舍安排好了吗？」人事主管突然问。
晏薇笔尖一顿。昨晚被房东赶出来后，他们暂住在齐振业介绍的20元旅社，蟑螂在墙缝里排队。
「公司有员工宿舍。」齐振业推门进来，「四人间，孩子可以暂时住值班室。」
人事主管皱眉。「这不合规...」
「我申请调去大夜班。」齐振业声音很平静，「正好带她熟悉系统。」
宿舍是上世纪的老楼，霉味渗进墙皮里。晏薇用报纸糊住脱落的壁纸，小凯一脚踹开脸盆。「猪圈都比这强！」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晏薇铺着从垃圾站捡来的床垫。婷婷乖巧地帮她按着角。
小凯摔门而去。三小时后，派出所打来电话。「你儿子偷超市被抓了。」
便利店监控里，小凯往裤兜塞口香糖的动作笨拙得可笑。店主是个纹身大汉。「要么赔钱，要么我送他去少管所！」
晏薇掏遍全身只有73块。纹身男嗤笑：「荔香苑的阔太就这点？」
「我打工赔。」晏薇声音发抖，「求您别报警...」
「妈你滚啊！」小凯突然暴起，一拳打在晏薇肩上，「装什么可怜！」
纹身男都愣住了。晏薇踉跄着扶住货架，一包避孕套从她手边滑落。
最后是齐振业赶来付了赔偿金。小凯被警察教育时，他默默捡起晏薇掉落的发圈。
「青春期。」回程出租车上，齐振业从后视镜看小凯，「我儿子当年也这样。」
晏薇怔住。这是齐振业第一次提起私事。
「后来呢？」婷婷小声问。
齐振业打了转向灯。「死了。」他语气像在说天气，「白血病。」
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嗡嗡声。小凯突然不抖腿了。
宿舍楼下，齐振业从后备箱拿出三个饭盒。「食堂打的。」他递给婷婷，「多吃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