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他转身看到江皓，表情略微缓和：“准时。很好。”
他走向办公桌，示意江皓在对面坐下：“考虑得如何？”
江皓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调出准备好的文档，推到林澈面前。文档详细列出了他的作品和报价，最后一行是《寂声》的版权费，比他通常的价格高出三倍——他需要这么多钱来支付父亲的医疗费。
林澈快速浏览，目光在最终数字上停留片刻，然后抬头看向江皓：“可以。”
江皓愣住了。他原本准备讨价还价，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用最简短的词语解释这个价格的合理性。
“不过，”林澈接着说，“我希望你能参与项目的视觉设计部分，而不仅仅是提供照片。时长三个月，报酬另计。”
这超出了江皓的预期。他张嘴想回应，却突然发不出声音。焦虑瞬间席卷了他——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林澈观察了他几秒，然后从容地拿起平板电脑，调出备忘录界面，推到江皓面前：“可以用写的。”
江皓惊讶地看着他，随后感激地接过平板：「为什么是我？有很多更知名的摄影师。」
林澈读完，嘴角微微上扬：“我看过他们的作品。技术完美，但没有灵魂。你的不一样。”他停顿一下，“《寂声》让我感到平静。”
这个回答让江皓不知所措。他低头打字：「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学校还有课。」
“理解。周五前给我答复。”林澈站起身，结束会面前的最后一句是：“你的障碍不影响工作，我看重的是你的视觉表达能力。”
回学校的路上，那句话一直在江皓脑海中回响。很少有人如此直接却又如此自然地提到他的语言障碍，不带怜悯也不带好奇，就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那天晚上在医院，江皓交了拖欠的医疗费。看着父亲沉睡的面容，他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
“皓皓，又加班了？”护士长李姐走过来，轻声问。
江皓点头。
“别太累着自己，”李姐叹气，“你爸要是清醒着，肯定心疼。”
江皓微笑，替父亲掖好被角。走出病房时，李姐叫住他：“对了，昨天有位先生来看过你爸爸，说是你朋友。高高瘦瘦的，穿着西装。”
江皓皱眉，他想不出会有谁来看望父亲。
“他留了什么话吗？”
“没有，就问了问病情，待了几分钟就走了。还挺帅的，就是表情太严肃了。”李姐笑着说。
江皓心中升起疑问，但没有深究。
周五，他接受了林澈的offer。
第一次项目会议让江皓倍感压力。会议室里坐满了设计师、工程师和市场专员，每个人都在流畅地表达观点，语速快得让他跟不上。
轮到他介绍视觉概念时，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然后—— silence.
几个音节卡在喉咙里，就是发不出来。汗水从额角滑落，他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中有疑惑，有同情，也有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江先生的作品概念已经提前发给我了，”林澈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具有掌控全场的力度，“我来说吧。”
他打开投影，开始阐述江皓的视觉方案，精准地表达出了甚至连江皓自己都未能完全理清的创意理念。会议继续进行，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