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拢袖,笑了一下:“我向来学。”

他沉了一息:“芷儿昏迷未醒,她枕边的发针上,有你的珠子。”

我眼底浮起一丝疲惫:“那不是我的,是有人放的。王爷,您若非信我,这话我说多少也无用。若信我,请把楚荷和管事嬷嬷押下审。”

他眸光冷冷一转:“你以为我信你?”

我与他对视半息,忽然垂眸一笑:“不信也无妨。我打算和离。”

他眸色一寒:“痴心妄想。”

我抬起头,慢慢道:“我们成亲半月,我被冤两次,差点死一次。王爷心有他人,我并不苛求你爱,可我也不愿做你府里人人可欺的牌位。我若留在这儿,迟早死在井里炭里香炉里。你若念王府颜面,给我一纸和离书,我净身出府——这死生,与你无关。”

他指尖紧绷,骨节发白。半晌,他背过身去,衣袍掠起一声冷风:“你想得美。”

看着他的背影走入寒风,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一个结解开了。和离不成,那就自己出局。我从来不是非要男人怜惜才能活的人。

回到府里,我吩咐阿栀把内院账簿全取来,把掌事嬷嬷换了,把送进来的调香、草药一一过手。我是外来的魂,这些日常不过是重学一遍。我让人悄悄盯了楚荷三日,她果然与采买管事有暗往。第四日,我设了局。

“楚荷。”我把一只白瓷盏推到她面前,温声道,“你这些日子辛苦了,替侧妃跑前跑后,手脚勤快。赏你。”

她受了,眼里有一瞬疑惧,抿了一口,想起了什么,手指微抖——那盏是她订的甜味,花了我两文糖钱,抿着自然解乏。她心安了往回走,刚出我院门,便被人扣住拿下,搜出袖里一包药粉,乃堕胎之物。

她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我未理,命人请祁晏到堂上。宁侧妃也来了,扶着柱子哭得梨花带雨。我缓缓起身,看着祁晏:“王爷,若再不清一清,这是王府的命,也是您的命。”

那一堂审问,楚荷啼哭着招了:温芷落水那日,是她受宁侧妃使唤,将温芷引到湖畔,暗中绊了那一跤。她又翻供说这是管事嬷嬷授意。再往深里挖,是赵婕妤使人送了香,香里夹着能致头晕的药。每个人都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面上一层又一层粉,底下裹着脏。

祁晏面无表情,待楚荷说出“王妃落井那日,是管事嬷嬷安排人推的”,他手背青筋突起:“谁?”

嬷嬷颤声跪倒,直磕头,连连说“奴婢糊涂”。我看着那一地血,忽然觉得有几分荒唐。原主一片心,情深至此,自掏心掏肺去换的,是一群人眉心的一点灰。

祁晏挥手,冷声:“拖下去,交刑部。”他的眼忽然看向我,鼻翼微动,仿佛要说什么。我转过身,抬手拈起一朵落在桌角的海棠花,笑了一下:“王爷,我要回娘家养几日病。”

他像是要拦,我没给他机会,提步而去。

我并没有回顾府。我回的是另一个地方:城南的破祠堂。那里有我布的小网——给自己的一条退路。

两日后,王府传来消息:王妃顾锦在回娘家的路上遭劫,轿子被火烧得只剩破帛,连同侍婢皆葬火中。王府披麻戴孝,宁侧妃哭得指尖发白,皇宫里太后蹙眉,道“命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