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把姜汤一口饮尽,手指捏着瓷盏敲了敲案角:“好。明日起,为她备一盏秋梨膏,再给她两条熏风花样样式新的手帕,赏她。”
阿栀愣了一下,我抬眼:“请君入瓮,从来得给点甜头。”
我从不打算做被动挨打的那一个。
第二日,王府大厨房的燕窝里多了一撮细若尘末的粉末,宁侧妃那只白瓷碗刚端到唇边,便被我按了回去。我笑着把自己的碗递过去:“今日雪厚,我这儿更温。”
她笑着退手,眼里闪过一瞬的不甘。我低头看了一眼燕窝里漂着的月光,掩在袖底的银针微微变黑——那是少量麝香与流产草混合的粉末。若我吃了,大约三个月后便会“自伤体弱”。原主身体里有孕的可能被人早早掐断,从源头赢得王爷的怜惜,才是府里那些女人笨拙而阴厉的算盘。
“阿栀,倒了。”我起身,轻轻把那盏燕窝倾入铜盆,“宁侧妃府里,多备些红枣桂圆,好养气血。”我笑看她,“侧妃看着瘦,补一补。”
宁侧妃瞳孔一缩。我不理她,转身对祁晏笑:“王爷,今日宫里昭德太后千秋,王府当献礼。我这儿绣了一方《长春图》,请王爷移步鉴看?”
他冷冷看我一眼,拂袖而去。我也不恼,提着匣子回了内院。
宫里的人情,比王府更冷更热。
昭德太后寿宴,宫门前红毯铺了十里,我抬步上殿时,皇后的眉心一动,不冷不热叫我一声“王妃”。我笑应,按照礼法跪拜。太后斜倚在榻上,眼如枯井,炉中香气清甜。我鼻尖一颤,心里一凛——这是沉香混了少量乌头气煎出来的香,嗅久了会心悸、头晕、手指发麻。
太后手中佛珠滑落一颗,滚到我的靴边。我指尖轻触那佛珠,在袖中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若是乌头香,我指尖应会微麻。果然,那一寸皮肤像被细针扎过。我起身拢袖,笑着上前把佛珠捡起,顺手把炉盖掀了一条缝,低声对太后道:“娘娘,这炉子烧得旺,怕熏着您了。奴婢有一方避寒养心的安神香,愿献给娘娘。”
我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用密封的香饼,递给内侍。皇后眼神一错:“王妃懂香?”
“略懂些。”我看着太后,“年少时家中有个学医的姑母,偏爱与我说些草木之性,久而久之,记了几分。”我不紧不慢道,“这炭怕是不净,有毒。太后若信我,暂换了。”
太后绕过我看向皇后。皇后唇色一白,笑道:“殿中香料都是太常寺进的,不至于——”
她话未落,太后忽然捂住心口,指尖微颤。殿中霎时乱了。我伸手按住太后寸口,低声道:“取银针,再取一盏清水,带活石灰来!”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抬眼看对面站着的祁晏。那双冷眼此刻也动了动。他眼神一晃,挥手:“去!”
银针、清水、活石灰,很快齐了。我在太后虎口、内关落针,命宫人开窗,叫人把香炉端去了外廊,撒了石灰。我又让人煮一盏菊花苏叶汤,送到太后榻前。半盏茶时间后,太后胸闷渐缓,脸色回了点血色。她握住我的手,哑声道:“是你救哀家。”
皇后俯身请罪,我垂眸笑:“太后福大,别惊着。”
寿宴草草散了。祁晏在廊下唤住我,嗓音低冷:“顾锦,你从前何时学了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