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喜庆的残留
红。满眼褪色的红。
窗棂上残破的“囍”字剪纸边缘卷曲，颜色从鲜艳的朱红褪成一种沉闷的暗粉。墙上婚纱照里，林薇穿着洁白婚纱，依偎在丈夫赵明怀中，两人笑容灿烂，眼底盈满对未来的憧憬。如今相框玻璃蒙了层薄灰，像隔着一个模糊的世界。
婚房还保持着一年前婚礼时的基本布置，只是多了种被时间搁置的寂寥。林薇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烛气息——这味道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刚从为期一年的海外分公司调派回来。长途飞行的疲惫还黏在骨子里，但想到即将见到丈夫，以及真正开始搁置已久的新婚生活，心里还是涌起暖意。
钥匙转动，大门打开。客厅里静悄悄的，出乎意料地整洁，甚至可以说…空旷。原本摆放着时尚杂志和情侣艺术照的茶几上，现在空无一物，光可鉴人。
“明哥？我回来了！”林薇扬声喊道，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脚步声从卧室方向传来。赵明出现在走廊口，看到林薇，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快步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薇薇！怎么提前到了？不是说晚上才到吗？我好去机场接你！”
“项目提前收尾，改了航班，想给你个惊喜。”林薇笑着打量丈夫，他瘦了些，眼圈有点深，但笑容依旧温暖。她自然地想拥抱他，赵明却先一步拎着箱子往屋里走：“累坏了吧？快进来歇歇。”
热情稍有落差，但林薇归咎于丈夫可能是太意外了。她跟着他往卧室走，随口问：“妈呢？身体还好吧？”她婆婆王桂珍独自住在老城区，丈夫去世后，赵明一直放心不下，原本说好林薇回来后，就把老人接来同住。
赵明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妈…挺好的。她…最近信佛挺诚心的，天天念叨要清静。”
林薇没太在意，她的注意力被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吸引了。那是次卧，原本规划为儿童房或者书房，此刻那扇深棕色的门关得严严实实，门缝底下似乎透出一点异样的光线。
“那间房怎么了？”林薇随口问。
赵明的表情明显不自然起来，眼神闪烁：“没…没什么。妈暂时放了些东西在里面。有点乱，你别管。”他快速推开主卧的门，“你看，我们的房间我一直收拾着呢。”
主卧倒是没什么变化，整洁干净，床单是新换的，带着阳光的味道。林薇稍感安心，放下疑虑，被重逢的喜悦淹没。
晚饭是赵明下厨做的，几样林薇爱吃的小菜。两人聊着别后情愫，工作趣闻，气氛温馨。但林薇总觉得丈夫似乎有心事，眼神时不时飘向那次卧的方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饭后，林薇收拾行李，拿出给婆婆买的礼物——一条昂贵的真丝围巾和一盒滋补品。“明天我们去看妈吧？把礼物带给她。”
赵明接过礼物，手指微微收紧，点点头，却没说话。
夜里，林薇被渴醒。身边赵明睡得很沉，眉头却紧锁着，像在做噩梦。她轻手轻脚下床，开门去客厅倒水。
公寓里一片死寂，只有冰箱运行的微弱嗡鸣。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冷清清的光斑。经过那次卧时，她猛地停住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