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林薇挣扎着起床。她不能这样下去。她必须解决问题。
她直接去了婆婆以前住的老房子，想找邻居或旧物打听一下婆婆最近是否受了什么刺激，或者被什么神棍蛊惑。然而，老房子铁门紧锁，邻居说王桂珍一个月前就搬去儿子家了，还把老宅里一些老物件都搬走了。
她试图联系赵家的其他亲戚，旁敲侧击。但那些叔伯姑婶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就打着哈哈说“老人家的心意要尊重”、“祖宗保佑是好事”，显然要么不知内情，要么就站在婆婆那边。
她甚至去找了社区居委会。工作人员听完她的诉说，一脸为难：“林女士，这是您的家事啊。母亲住在儿子家，宗教信仰自由，我们…我们实在不好干涉。除非有违法行为…”
求助无门。
林薇失魂落魄地回家，打开门，那浓郁的香火味扑面而来。婆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着眼捻佛珠，听到她进门，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明下班回来，看到林薇出去了，似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试图和她沟通：“薇薇，我知道你难受。但妈她…她很坚持，而且她说自从摆了祠堂，她失眠的老毛病都好了…你看…”
林薇猛地抬头，盯着他，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所以，为了你妈的失眠，我的精神状况、我们的生活，就都可以牺牲，是吗？”
赵明噎住，狼狈地避开她的目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也许我们可以试着…习惯一下？也许没那么可怕…”
“习惯？”林薇笑了，笑声凄冷，“赵明，那是祠堂！不是一间普通的储藏室！里面放着的是死人的牌位！我们每晚睡在隔壁！你觉得这是能习惯的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赵明突然崩溃地低吼，“那是我妈！我能把她赶出去吗？我能把祖宗牌位扔了吗？！我会被天打雷劈的！”
“所以你就选择让我被逼疯？”林薇一字一句地问。
赵明无言以对，双手捂住了脸。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一道不断扩裂的深渊。
从那天起，这个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和平”。
婆婆坚持着她的仪式。每天清晨天不亮，吟诵声和敲击木鱼的声音就会准时响起，穿透墙壁，成为林薇的起床号。傍晚，浓郁的香火味会准时弥漫整个公寓，甚至附着在衣服和头发上，挥之不去。
婆婆开始制定“规矩”：家里不能大声喧哗，不能播放音乐，甚至不能吃荤腥——因为会冲撞祖宗。客厅的电视很少再打开，家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赵明变得越来越沉默。他下班越来越晚，回家后也大多躲在书房，似乎害怕面对两个女人之间的冰冷气压。他试图在母亲和林薇之间调和，但每次都被婆婆轻易驳斥，最终总是以他的退让告终。
林薇看着丈夫的退缩，心一点点死去。
她开始失眠，食欲不振。黑眼圈越来越重，体重迅速下降。她对气味变得异常敏感，总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独特的香烛和纸钱混合的味道，即使她人在办公室。
她不敢邀请任何朋友来家做客，无法想象别人看到那个祠堂时的表情。
她的生活被无声地侵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