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桦今天换了一身素白旗袍,发间别着珍珠簪子,活脱脱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闺秀。如果忽略她飘离地面三厘米的脚尖,简直和普通女孩没区别。
"大姐,你这身比嫁衣还吓人。"我递过酸梅汤,"1937年也这么穿?"
她小口啜饮,喉结居然在动:"骗你的,我死时穿的是学生装。"冰镇液体顺着她下巴流到锁骨,"那年我十六岁,刚从女塾放学。"
酸梅汤"啪"地掉在地上。1937年的七夕,日军轰炸济南。
"所以花轿..."
"是后来百姓帮我收殓时准备的。"她脚尖点着青石板,"他们说姑娘家不能孤零零走,得风风光光嫁出去。"突然拽住我往巷子深处跑,"带你看个地方!"
我们停在一棵老槐树下。树身有道狰狞的疤,像被利爪撕开过。怜桦的手按在树疤上,树皮竟渗出暗红液体。
"我的血。"她舔掉指尖液体,"炸弹碎片嵌在这里八十年,去年才被雷劈出来。"
我胃里一阵翻腾。她忽然凑近,唇上的血渍蹭到我嘴角:"现在我们也算血契了。"
"这算哪门子契约..."
"就是..."她眼睛突然变成全黑,"你死之后归我的意思。"
手机铃声救了我。公司群炸锅了——我负责的广告案被甲方全盘推翻。怜桦抢过手机按下关机键:"今晚你只属于我。"
暮色渐浓时,她带我拐进一家纸扎铺。店主是瞎眼老太太,见到怜桦竟颤巍巍跪下:"小姐回来啦?"
"阿嬷别这样。"怜桦扶起老人,转头对我眨眼,"她是我家以前的丫鬟,今年一百零一岁。"
我头皮发麻。老太太却准确摸到我手腕:"姑爷好面相,就是命犯桃花。"枯手突然发力,"别辜负我们小姐八十年的等。"
出门时怜桦怀里抱着一堆纸扎品:智能手机、游戏机、甚至还有台ps5。
"烧给我就能用。"她兴奋地比划,"你们现代的东西可比嫁妆有趣多了!"
我们在护城河边找了块空地。火光腾起时,她轻声哼起歌谣。我搜过这曲子,是民国时期济南女塾的放学铃。
"其实..."她望着翻卷的纸灰,"我最想要这个。"从袖中掏出个纸扎的小相框,里面是铅笔画的合影——穿学生装的她靠在我肩头。
相框落入火堆的瞬间,我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锁屏竟真的变成了那张合影。怜桦得意地晃着双脚:"阴阳两界的wifi我都能黑哦。"
回去路上经过泉城广场,她非要坐旋转木马。工作人员看不见她,只当我包场耍浪漫。彩灯亮起时,她坐在南瓜马车里冲我喊:"江铭!我比迪士尼公主漂亮吧?"
夜风掀起她旗袍下摆,露出的不是腿,而是森森白骨。我强忍恐惧点头,她立刻变回完肤:"吓到你啦?"冰凉的手盖住我眼睛,"这样就不怕了。"
掌心有潮湿的触感。她在哭。
到家已是午夜。怜桦瘫在沙发上玩新"烧来"的手机,我打开工作邮箱——甲方居然接受了最初方案。邮件发送时间显示是23:17,那会儿我手机明明关着。
"你干的?"
她头也不抬:"托梦让甲方总监梦见他初恋了。"游戏音效叮咚响,"初恋长得像我,他哭着说全听我的。"
我正想吐槽,突然被拽倒在沙发。她跨坐上来,旗袍开衩处冷得像冰:"江铭,我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