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常会以「给姐姐请安」或「送些补品」为名,来到我院中。
每一次来,都穿着最时新的锦缎,戴着宇文霆新赏她的首饰,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排场比老夫人都大。
「姐姐近日清瘦了,可是下人伺候不用心?」她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拨着茶盏,语气关切,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回头我定要告诉将军,好好惩治那些怠慢的奴才。」
我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她也不觉无趣,目光扫过我院里枯萎的花草,叹口气:「唉,姐姐这院子就是太冷清了,风水也不好,难怪姐姐住了这么多年,一直未能为将军开枝散叶。不像我。」
她得意地轻抚尚未显怀的小腹,「大夫说,这一胎怀相极好,定是个健壮的哥儿。」
她每次来,都要刻意提起孩子,一遍遍提醒我无所出的痛处,炫耀着她的胜利。
9 醉后真言
宇文霆从未来找过我。
一次都没有。
仿佛我已是他生命中急于抹去的污点。
可今晚,我看到他醉醺醺地路过我院门,不知为何,屏退了下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彼时,我正坐在廊下,对着清冷的月光出神。
他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影子,带着浓重的酒气。
他抬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攥紧,收了回去。
「为什么?」他嗓音低哑,带着痛苦与不解,「云舒,你向来端庄自持,为什么……不反抗到底?哪怕死了,也好过现在这样让我……」
让他什么?
让他蒙羞?
他终究没有说下去,只是用那种极度失望,极度痛苦的眼神看了我许久,最终踉跄着转身离去。
夜风吹过他站过的地方,带来一丝残留的酒意,还有他那未言尽的、伤人的话语。
原来,在他心里,我那时就应该直接死掉,用死亡来证明我的清白,而不是苟活下来,成为他名誉上的瑕疵。
10 初雪
当窗外飘起今年冬天第一场细雪时,我那死寂的心湖,竟又可悲地泛起一丝微澜。
他还记得吗?
记得我们成婚后的第一个雪天,他笨拙地替我拢好大氅,握着我的手在院中看雪。
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他笑着对我说:「云舒,以后每年的初雪,我们都要像这样一起看雪好不好?」
那时他的眼神真挚,爱意浓烈。
往后的几年,无论多忙,每逢初雪,他总会早早回府,陪我在廊下煮酒赏雪。
那是一个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
如今,又下雪了。
他会来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恨不得唾弃自己。
他早已厌弃了我,他那晚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宋云舒,你还在期待什么?
可心底那点卑微的、不合时宜的期待,就像这风雪中最后一星微弱的火苗,顽强地闪烁着,怎么也不肯熄灭。
我鬼使神差地让仙桃偷偷去小厨房,热了一壶酒。
甚至我还对着铜镜仔细抿了抿鬓角。
然后,我便坐在廊下,静静地等着。
雪渐渐大了,簌簌地落在枯枝上、石阶上,覆盖了院子里一切的污秽和不堪,世界变得洁白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