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的光,一道道划过林晚晚苍白的面容。
她正低头,一针一线地绣着一个小虎头鞋,红色的丝线在她指尖缠绕,像是某种无言的期盼。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突兀地打断了这片寂静。
傅斯年回来了,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和酒意。
他很少这么早回家,更很少……在她面前露出这般毫不掩饰的急切与躁动。
林晚晚放下手中的活计,刚要起身,却见他径直走到茶几前,看也未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这豪华公寓里一件不起眼的摆设。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完成某项重大任务,声音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宋清漪回来了。”
林晚晚捻着丝线的指尖猛地一颤,细小的针尖猝不及防刺入指腹,一颗鲜红的血珠迅速沁出,染红了洁白的绸面。她默默将手指蜷进掌心。
等了多久了?好像自从她阴差阳错成为他的“妻子”那天起,就在等这个宣判。
只是没想到,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心口那片早已麻木的荒芜,还是会泛起细密的疼。
傅斯年终于将目光投向她,那眼神里没有愧疚,没有犹豫,只有如释重负的决绝:“她回来了,你该让位了。”
他弯腰,从茶几底层的抽屉里拿出那两本鲜红的结婚证。
“明天我会让律师送离婚协议过来,条件随你开。”他语速很快,像是怕稍有停顿就会改变主意,“我名下的房子可以过户给你一套,另外再补偿你三千万,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他顿了顿,视线终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最后一点例行公事般的“仁慈”:“当然,如果你还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
林晚晚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虎头鞋上,又缓缓移到自己仍平坦的小腹。
那里正悄悄孕育着一个生命,已经三个月了。
她原本……是想在今天告诉他的。
绣那双虎头鞋的时候,心里甚至涌动着一点点可笑的希冀。
现在,不必了。
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朝他极轻地笑了一下,乖巧温顺得一如过去这三年:“好。”
没有质问,没有哭闹,没有一丝一毫的纠缠。
只有一个字。好。
傅斯年似乎被她的痛快噎了一下,预想中的场面全部落空,让他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间。
他蹙眉打量她,像是在审视她是否在耍什么心机。
但林晚晚只是平静地站起身:“我今晚就搬出去。离婚协议让律师联系我就好,条件你定,我没什么要求。”
她转身走向卧室,脚步很稳,没有一丝留恋。
傅斯年盯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躁:“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林晚晚脚步停住,没有回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许久,她才极轻地说了一句,声音飘忽得像窗外夜风:“傅斯年,祝你得偿所愿。”
也祝我,重获新生。
傅斯年站在原地,听着卧室里传来细微的收拾行李的动静,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
他扯开领带,目光扫过沙发上的虎头鞋,又想起宋清漪那张柔弱含泪的脸,终于将那股不适狠狠压了下去。
他得偿所愿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