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挽着他离开。
不过,那妇人长得真好看,通身气派得不像是淮水镇的人。
思绪飘忽间,那貌美妇人凤眸忽然直直扫向我,微掀唇角。
那笑意味深长,又透着十足的冷意。
眼底森然得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不禁怀疑自己眼花,想再瞧一眼确认。
二人却已相偕走远,连背影都如此般配。
闲逛到夕阳斜照,连路边玩耍的孩童都被母亲喊回家中。
我也只好回了家。
夫君如我预料般没有归家。
月华如练。
我对着窗口的残月,小口小口地抿着桂花酒。
这酿酒的方子还是阿娘教给我的,依稀记得她谈起这酒方时的满脸骄傲。
「这可是祖传的秘方,你娘我连你阿兄都没告诉。」
「阿月长大了,酿给你夫婿喝,保管佩服你的手艺。」
我苦笑起来。
可惜我的夫婿只尝了一口便再没尝过了,阿娘。
他虽不语,可我看得出眉间强忍的嫌厌。
可这酒左邻右舍却赞不绝口,每年都拿上新纺的苎麻,或是晒制的肉干来找我换上一坛。
朝夕相处,便越能发觉夫君虽节俭清苦,却极讲究。
觉得蚕丝奢靡,可也穿不惯苎麻做的衣裳,须得我将细夏布捣过三四遍,变得柔软服帖才可穿下。
不论是酒楼所售,还是自家酿的酒,他从来不喝,我以为他不喜酒。
可王家大哥送来一坛汾州表亲赠的竹叶青,他却默默饮了好几杯。
有时我会恍惚,觉着他举手投足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公子。
与我这样普通粗鄙的农女成婚,是不是委屈了他?
我们果真可以结为夫妻,果真般配吗?
这五年里,我脑中总会隐约闪过这样的念头。
所以,他是不是后悔与我成婚了,才在外面有了别的女子?
他从不屑于与我扯谎的。
那日的神情分明是有了什么才会如此。
杯中醇香的酒水不知何时变得苦涩,原是泪水和酒水混在一起,落入了肚中。
5
醉意迷蒙间,我忽地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熟悉的药香让我下意识往那宽阔的胸膛上蹭了蹭,怀抱的主人身形一僵,我却安心地沉睡过去。
翌日清晨。
我捂着昏沉的头醒来,发现自己已换上寝衣,躺在里屋的床榻上。
有人叩门,我换衣穿鞋去开。
来人是杏林堂的伙计阿林。
他递来几个药包,「娘子,这是这月下旬的坐胎药。」
我笑着接下,问他是否要进来喝杯茶。
他连连摆手,却有些欲言又止,偷偷打量了我好几眼。
我投以疑惑的目光。
他斟酌半晌,还是开了口:
「这药,似是有些古怪。」
说完又满脸涨得通红,急忙解释道:
「我不是怀疑白大夫要对您做什么。只是前几日有位夫人来开过避子药,药方和这个很像……」
闻言,我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攥着药包的指节发白。
良久,才颤声问:「你没看错?」
他神色担忧地望着我,缓慢却坚定地点头。
强撑着最后一丝笑送走阿林,我瘫倒在门后的石阶上。
眼前浮现那人将我拥入怀中柔声安慰的样子。
我求神拜佛,求遍偏方,怎么都怀不上,崩溃地哭喊让他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