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只好挽着他离开。

不过,那妇人长得真好看,通身气派得不像是淮水镇的人。

思绪飘忽间,那貌美妇人凤眸忽然直直扫向我,微掀唇角。

那笑意味深长,又透着十足的冷意。

眼底森然得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不禁怀疑自己眼花,想再瞧一眼确认。

二人却已相偕走远,连背影都如此般配。

闲逛到夕阳斜照,连路边玩耍的孩童都被母亲喊回家中。

我也只好回了家。

夫君如我预料般没有归家。

月华如练。

我对着窗口的残月,小口小口地抿着桂花酒。

这酿酒的方子还是阿娘教给我的,依稀记得她谈起这酒方时的满脸骄傲。

「这可是祖传的秘方,你娘我连你阿兄都没告诉。」

「阿月长大了,酿给你夫婿喝,保管佩服你的手艺。」

我苦笑起来。

可惜我的夫婿只尝了一口便再没尝过了,阿娘。

他虽不语,可我看得出眉间强忍的嫌厌。

可这酒左邻右舍却赞不绝口,每年都拿上新纺的苎麻,或是晒制的肉干来找我换上一坛。

朝夕相处,便越能发觉夫君虽节俭清苦,却极讲究。

觉得蚕丝奢靡,可也穿不惯苎麻做的衣裳,须得我将细夏布捣过三四遍,变得柔软服帖才可穿下。

不论是酒楼所售,还是自家酿的酒,他从来不喝,我以为他不喜酒。

可王家大哥送来一坛汾州表亲赠的竹叶青,他却默默饮了好几杯。

有时我会恍惚,觉着他举手投足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公子。

与我这样普通粗鄙的农女成婚,是不是委屈了他?

我们果真可以结为夫妻,果真般配吗?

这五年里,我脑中总会隐约闪过这样的念头。

所以,他是不是后悔与我成婚了,才在外面有了别的女子?

他从不屑于与我扯谎的。

那日的神情分明是有了什么才会如此。

杯中醇香的酒水不知何时变得苦涩,原是泪水和酒水混在一起,落入了肚中。

5

醉意迷蒙间,我忽地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熟悉的药香让我下意识往那宽阔的胸膛上蹭了蹭,怀抱的主人身形一僵,我却安心地沉睡过去。

翌日清晨。

我捂着昏沉的头醒来,发现自己已换上寝衣,躺在里屋的床榻上。

有人叩门,我换衣穿鞋去开。

来人是杏林堂的伙计阿林。

他递来几个药包,「娘子,这是这月下旬的坐胎药。」

我笑着接下,问他是否要进来喝杯茶。

他连连摆手,却有些欲言又止,偷偷打量了我好几眼。

我投以疑惑的目光。

他斟酌半晌,还是开了口:

「这药,似是有些古怪。」

说完又满脸涨得通红,急忙解释道:

「我不是怀疑白大夫要对您做什么。只是前几日有位夫人来开过避子药,药方和这个很像……」

闻言,我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攥着药包的指节发白。

良久,才颤声问:「你没看错?」

他神色担忧地望着我,缓慢却坚定地点头。

强撑着最后一丝笑送走阿林,我瘫倒在门后的石阶上。

眼前浮现那人将我拥入怀中柔声安慰的样子。

我求神拜佛,求遍偏方,怎么都怀不上,崩溃地哭喊让他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