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婶说这怕是官老爷养在外面的二房,不敢出来见人,门外还有侍卫守着。听说那小孩还病怏怏的,像是活不长的样子。」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句。

回屋后包起自己这几日绣的帕子,拿去市集上卖。

成衣铺老板爽快地给了高价,我满腹心事地揣着银钱往回走。

对面街道突然冲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我险些和他迎面撞上。

那孩子长得玉雪可爱,颈间的长命锁刻着仙桃。

只是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白,看上去有些先天不足。

我恍神了一瞬,这孩子的眉眼倒和夫君有几分相似。

他泪汪汪,鼻尖通红,却恶狠狠地瞪我:

「看什么看!让开!」

「村姑!」

我不以为意,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饴糖。

「告诉我你家在哪,就有糖吃。」

他双眼发亮,咽了下口水,很快就点了点头。

我循着他的记忆,一路带他来到了周员外旧宅前。

原来他就是王家大嫂说的那个孩子啊。

我愣了一下,揪了下他的朝天髻,让他自己进去。

送完那孩童后,我却不想回去,漫无目的地在市集上乱逛。

街边馄饨摊上,有几人正说得热闹。

「常平侯的小儿子最近风头盛得很呐,先是帮太子挡剑,又在春林宴上赋诗得陛下赞赏,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过些时日,怕是常平侯会为他请封世子了。」

「他算哪门子犬子,一个外室生的,连族谱都没入。要我说,常平侯的嫡长子才是真的承了他父亲风骨,不管从品性还是从宗法上看,都是承爵的最佳人选。」

「那沈寒声确实是有才干,年纪轻轻便榜眼及第,还娶了最得陛下宠爱的长乐郡主,刚成婚便喜得麟儿。只是五年前便没了消息,真是奇怪。」

「据说沈寒声的孩儿一生下来便是个药罐子,兰缘寺的方丈断言活不过十岁。我看怕是忙着给他儿子寻医问药去了,顾不得争爵位的庶弟咯。」

……

我脚步一顿,方才那孩童好像也姓沈,并且年岁相当,还同样如那位常平侯嫡子的孩儿一般病弱。

而且姓沈。

鬼使神差地,我忽地回想起从夫君枕下摸出的那块玉牌。

千丝万缕的联系,让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4

未来得及细想,前方的首饰铺门口一张熟悉的侧脸一闪而过。

定睛去瞧,那男子却早已背过身去,为他身旁的妇人轻轻挽起耳边发丝,拿起一支珠钗在她鬓边比了比。

似是不太满意,放下后又拿起一支缀着珍珠流苏的步摇,轻柔而细致地为她别在发髻旁。

那背影修长挺拔,像极了夫君。

可他身上的华贵锦袍,和腰间一看便知不凡的玉佩,让我否了这一念头。

夫君向来节俭清苦,所得诊金大半用以接济贫苦病患,其余尽数交与我补贴家用。

去年生辰为他纳了双长靴,侧面的云纹是我用攒了半年的蚕丝线绣的。

他都冷着脸斥我过于奢靡。

况且夫君性子疏冷,何曾对人如此柔缓过。

上月送他去杏林堂,中途我见一摊贩摆的绒花十分别致,便问了摊主几句。

夫君立在一旁等候,渐渐眉弓紧绷,唇角抿直,气压低得让那摊主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