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娟刚从生产的虚弱中缓过点劲,听见孩子哭,赶紧撑着身子下床,想去开窗透气。可她刚走到窗边,李桂香就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捏得她生疼:“你疯了?月子里怎么能开窗!风灌进来,孩子得四六风,那是要死人的!”
林秀娟皱着眉,看着怀里咳嗽不止的米粒,声音带着恳求:“妈,烟太呛了,孩子受不了……”
“什么受不了?”李桂香眼睛一瞪,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林秀娟脸上,“孩子娇贵,就得捂着!我当年生强国,腊月里生的,窗户缝都用棉花堵上,他不也长得壮壮的?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矫情,这也怕那也怕,怎么养孩子?”
王守仁也在一旁帮腔:“你妈说得对。这香是辟邪的,多熏熏好,能保我孙子平平安安。你别瞎折腾,好好躺着下奶,别让我孙子饿肚子。”
林秀娟看着客厅里越来越浓的烟,看着怀里孩子痛苦的小脸,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说不出话来。她想反抗,可看着王强国坐在沙发上抽烟,一脸“你别惹我妈生气”的表情,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自从嫁进王家,她就习惯了顺从,习惯了把自己的想法藏起来。
这“暖和”的爱,从那天起,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米粒死死裹在里面,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没过几天,林秀娟的母乳就不够了。米粒每次含着乳头,吸半天都吸不出多少,饿得直哭,小脸一天比一天瘦。林秀娟急得睡不着觉,偷偷抹眼泪,想着要不要去买罐配方奶,可她刚跟王强国提了一句,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买配方奶?你知道那玩意儿多贵吗?”王强国把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拍,语气里满是不耐烦,“都是些添加剂,哪有米汤天然?我小时候我妈没奶,就是用米汤喂大的,一顿能吃两大碗,现在不也长得结结实实的?”
李桂香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第二天一早就去厨房熬米汤。她特意挑了家里存了半年的陈米,说“陈米熬出的米油厚,更养人”,熬了整整两个小时,锅里的米汤熬得像浆糊一样粘稠,表面浮着一层厚厚的米油。她小心翼翼地盛出来,吹到温凉,然后端到客厅,对王强国说:“快,给孩子喂点,这可是好东西。”
王强国接过碗,抱着米粒,用勺子舀了一勺米汤,递到米粒嘴边。米粒的小嘴本能地抿了抿,可刚尝到米汤的味道,小小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颤,紧接着就爆发出凄厉的哭声——那不是饥饿时的委屈啼哭,是带着痛苦的嘶鸣,细弱却尖锐,像针一样扎在人耳朵里。他的小脑袋使劲摇晃,米汤顺着嘴角淌下来,沾在脖子的皮肤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哎呦,这孩子还挑食!”王强国不仅没觉得不对,反而笑了起来,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得意,“随他爹,我小时候嘴就刁,不爱吃的东西怎么都喂不进去!”
李桂香也在一旁笑:“没事,挑食好,说明孩子精贵。多喂几次就好了,哪有孩子不吃米的?”
说着,王强国按住米粒的头,强行又舀了一勺米汤,往他嘴里灌。米粒拼命挣扎,哭声越来越响,小脸憋得发紫,可他那么小,根本挣脱不了大人的力气。林秀娟站在旁边,看着孩子痛苦的模样,心像被揪着一样疼,她想上前阻止,却被李桂香拉住:“你别拦着,孩子饿了,吃点米汤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