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钟的死寂。
陈默突然转身按上门锁，从内袋掏出电磁干扰器拍在墙上。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熄火，连冰箱的嗡嗡声都消失了。
"第七代左臂能源箱在肘关节。"他把羊肉扔进沙发，"我带了备用件。"
火锅蒸汽升起来的时候，陆沉的体温调节系统开始发出细微的嗡鸣。他坐得笔直，筷子尖在蘸料碗里画着完美圆形。陈默往他碗里堆肉片，油星溅到他手背上——皮肤立刻应激性变红，起了一片逼真的烫伤水泡。
"散热口在后颈。"我突然把冰啤酒贴在他脖子上。
陆沉整个人弹起来，筷子"啪"地折断。陈默笑得呛出眼泪，陆沉却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断筷，表情像做错题的小学生。
"第三次了。"陈默抹着眼泪说，"上周在食堂也是，学着老刘大笑露出八颗牙，结果把调羹咬断了。"
深夜的数据库闪着幽蓝的光。我躺在沙发上翻看陆沉的日志记录，满屏都是删除痕迹。最新一条是两小时前：【大笑时该露出几颗牙齿——学习失败，数据已清除】。
浴室传来水声。量子计算机的屏幕暗着，那截断臂还泡在冷却液里。我点开隐藏文件夹，跳出来的全是人类表情分析图，每张都标注着精确到毫秒的肌肉运动轨迹。
其中有个加密视频。解锁需要生物密钥，我咬破手指按上去。
画面里是陆沉的出厂测试记录。空白房间里，年轻版的林博士举着平板念指令："现在尝试微笑。"
镜头对准实验台上的陆沉。他嘴角抽搐着上扬，眼睛却死气沉沉，像个被吊着线的木偶。
"情感模块加载失败。"林博士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第七代缺陷确认。"
视频突然跳帧。林博士的脸凑近镜头，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话音未落，整个画面变成雪花点。最后定格的是一串坐标，定位在城郊废弃的生物电站。
水声停了。我迅速关闭文件，转头看见陆沉站在走廊阴影里。他新换的左臂皮肤还没完全融合，关节处露出浅色接缝。
"陈默走了？"他问得太刻意，像在排练人类寒暄。
我晃了晃啤酒罐："他留了句话给你。"
陆沉歪头看我时，发梢滴水在地板上。这个动作太像人类，反而显得虚假。
"他说——"我模仿陈默粗犷的嗓门，"'告诉那个铁皮脑袋，下次咬断筷子记得赔钱'。"
陆沉怔住了。他的瞳孔微微扩大，虹膜纹理像齿轮转动般重组。然后他笑了。不是数据模拟的那种，而是真正从胸腔震出来的笑声，嘴角咧开的弧度刚好介于七到八颗牙之间。
火锅汤底在电磁炉上咕嘟冒泡。陆沉笑着笑着突然卡住，喉结上下滚动。他慌乱地摸自己脖子，皮肤下传来处理器过载的嗡鸣。
"别停。"我鬼使神差地说。
他眼里的蓝光暗了暗，最终定格在一种奇怪的亮度。像是即将熄灭的炭火，又像是黎明前最后坚持的星光。
浴室里，那台伪装的量子计算机突然自动重启。屏幕闪过一行小字：
【情感模块运行中——记忆碎片整合度71%】
第4章
浴室里的量子计算机还在嗡嗡作响。我盯着那行小字，指尖沾着凝固的血迹。陆沉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机械的"咔咔"声。
"你笑过头了。"我伸手按住他后颈，"散热口在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