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那天她的军绿色围巾,和林建军现在脖子上这条,简直一模一样。
“明天一早,旧货市场。” 我把照片从他手心里抠出来,抚平边角那个军绿色身影,“你要是不敢来,就永远别想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走。”
林建军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指腹有层厚茧,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陈墨,要是让我发现你早就知道些什么……”
我掰开他的手指,指缝里漏出的风带着他保温杯里的茶味。锦盒在蓝布包里轻轻晃动,里面的东西又滚了一下,这次我听得真切 —— 像是金属碰撞的脆响。
“那就看看这盒子里,到底藏着谁的秘密。” 我把照片塞进衬衫口袋,冰凉的纸片贴着心口,“反正苏婉的眼睛,正从箱子上那道裂纹看着咱们呢。”
他猛地回头看樟木箱,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正好照在那道裂纹上,真像只睁着的眼睛,幽幽地亮着。
深夜的客厅里,保温杯上的热气渐渐散了。我摸着口袋里的照片,突然想起苏婉走的那天,林建军说他在值班,可有人看见军区的吉普车停在火车站台边。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按了下去。但指尖触到照片边角那个军绿色身影时,心脏还是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明天,旧货市场。我必须知道答案。
第二章:桃花笺上的错认
旧货市场的帆布棚漏着风,修锁匠老王头的破收音机正嘶啦作响,唱着《牡丹之歌》。他捏着锦盒转了三圈,黄铜锁扣在阳光下闪着贼光。
“鸳鸯锁。” 老王头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民国时期的老玩意儿,得两把钥匙合璧才能开。”
我的指节捏得发白,蓝布包里那片桃花形铜片硌着掌心。苏婉临走时塞给我的,说这是钥匙的一半。
“只有这一片。” 我把铜片递过去。
老王头眯着眼瞅了瞅,突然笑了:“这是雌片,缺个雄片配对呢。小伙子,当年定情用的吧?”
“谁跟他定情!”
林建军的声音炸得帆布棚都在抖。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军大衣上沾着霜,手里攥着个烟盒,铝箔纸被捏得皱巴巴的。
“你怎么来了?” 我起身时膝盖响得像生锈的合页。
他没理我,径直把烟盒拍在修锁摊上。铝箔纸里滚出个铜片,锈迹斑斑,形状正好是半朵桃花。
“咔嗒。”
两瓣铜片扣在一起时,像两瓣真桃花在阳光下绽放。老王头 “哟” 了一声,往锁孔里一插,手腕轻轻一转。
锦盒开了。
红绸裹着的东西突然弹出来,我伸手去接,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 是块玉佩,雕着三只鸟绕着桃花飞。苏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陈墨你看,这叫三人行。”
林建军的呼吸重得像风箱,他盯着红绸上绣的三个字,指腹按在 “陈” 和 “林” 中间那个 “婉” 字上。绣线早就褪色,针脚歪歪扭扭,是苏婉的手艺没错 —— 她总说自己绣出来的字像被狗啃过。
“她早知道会有今天。” 林建军的喉结滚了滚,突然抓起锦盒抖了抖。一本牛皮日记本掉出来,封皮上烫的 “赠婉” 二字被虫蛀得只剩个轮廓。
我翻开日记本,纸页脆得像饼干。1975 年的字迹还很清晰,苏婉画的小像占了半页 —— 我蹲在河边洗画笔,林建军站在身后递肥皂,两个脑袋凑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