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没敢碰的锦盒,被我咳着咳着摸出了樟木箱。
林建军踹门进来时,保温杯里的茶水溅了满地。"苏婉的东西你早该烧干净!"他吼得军大衣都在抖,却没看见我捏着半片桃花铜钥的手在发颤。
她当年真是急病去世?为何锁里卡着干枯的桃花?更要命的是,信封里掉出的照片边角,那个军绿色身影明明就是他——可他说那天在军区值班。
这老东西,藏了我一辈子的秘密。
第一章:老匣子里的旧月光
樟木箱的铜锁被我摸得发亮时,喉咙里的痒意突然炸开。我佝偻着背猛咳,指腹蹭过箱盖那道裂纹 —— 五十年前苏婉用簪子划的,她说这样就像给箱子开了只眼睛。
“又在翻这破烂?”
竹椅被踹得吱呀惨叫,军绿色保温杯砸在茶几上,褐色的茶水溅出来,在玻璃板上漫成小蛇。林建军的军大衣还带着外头的寒气,他盯着我手里的蓝布包,眉骨突突地跳。
“当年苏婉登上去深圳的火车,你把她的毛衣、画稿全烧了,就留这破盒子?” 他的声音像砂纸蹭过生锈的铁板,“陈墨,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我把蓝布包往怀里紧了紧,布面磨得下巴发痒。里面是个锦盒,红绸裹着,黄铜锁扣上的缠枝纹被岁月啃得只剩浅痕。五十年了,我甚至能记起苏婉把它塞进我手里时,发梢扫过我手腕的触感。
“明天去趟旧货市场。” 我突然站起来,膝盖咔嗒响了一声。锦盒撞在樟木箱沿,发出细碎的磕碰声,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滚了滚。
林建军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钉在我后颈:“你敢自己去试试?”
我没回头,拉开五斗柜最底层的抽屉。木头受潮发胀,抽拉时发出牙酸的呻吟。半截泛黄的信封躺在旧手帕上,收信人处只有个潦草的 “婉” 字,是我的笔迹。
“你看。” 我把信封扔过去。
他的手指比我抖得更厉害,指甲缝里还嵌着修自行车时蹭的油污。信封封口早被岁月浸开,他倒过来一抖,几张泛黄的信笺飘落在地。
然后是照片。
边角卷得像枯叶,画面里的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身后是红旗村的老槐树。苏婉站在我左边,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手里攥着什么,被阳光照得发亮。
林建军的呼吸突然卡住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 照片最右侧的树影里,有个模糊的军绿色身影。那顶军帽的檐角,那挺直的脊背,像极了年轻时的林建军。
他猛地把照片攥成一团,指节泛白如霜。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玻璃上,像有人在用指甲急促地叩门。
“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劈了个叉,像被踩碎的玻璃杯,“那天我明明在军区大院值班……”
我盯着他颤抖的喉结,突然想起苏婉走的前一晚,也是这样的北风天。她敲开我插队时住的土坯房,手里攥着半片桃花,花瓣干得发脆。
“陈墨,” 她的睫毛上结着霜,“我要去南边了。”
当时我正给她画肖像,炭笔在纸上顿了顿,留下个丑陋的墨点。我想问她为什么,想问她上次说的画展还参不参加,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锦盒塞进我怀里。
“等我回来。” 她转身时,辫子扫过画架,那幅没完成的肖像摔在地上,沾了满是泥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