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09-16 01:24:03

李顺叹了口气,将夹袄递到她面前:"娘娘先披上吧,这石阶凉,您身子本就弱,小产之后还没养好......"

他话没说完,就见班婕妤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白日里昭台宫传来的哭嚎声犹在耳畔,那个曾经母仪天下的许皇后被宫人拖着经过永巷时,头上的赤金步摇堕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像极了她们这些深宫女子的命运 —— 再风光的荣华,也抵不过帝王一句厌弃。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时,露水已经浸透了班婕妤的裙裾,贴在腿上,冷得像冰。玄色龙纹锦袍停在她眼前,绣着金线的袍角被风吹得翻飞,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 那是她曾经最熟悉的味道,当年他每晚来她宫里,衣上都带着这股香气,如今却只让她觉得陌生。

她缓缓抬头,望进一双疲惫的眸子,眼窝深陷,眼底满是红血丝,那里面曾经盛着整个建章宫的春光,如今却只剩秋潭般的冷寂,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巫蛊之事," 皇帝的声音比夜风更凉,每个字都像冰渣子砸在她心上,"与你到底有无关系?"

班婕妤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她张了张嘴,想说 "陛下,您忘了兰台的誓言吗",想说 "臣妾怎会做这种害您的事",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颤抖的辩解:"臣妾没有。陛下若不信,可查臣妾宫中所有物件,从妆匣到书案,若有半点巫蛊之物,臣妾甘愿受罚,废黜封号也无妨。"

皇帝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班婕妤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

殿内的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赵合德的笑声也消失了,只有秋风卷着落叶,在石阶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啜泣。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朕查过了。你的宫里,没有巫蛊之物。"

班婕妤的心刚要放下,就听见他接着说:"但许皇后供出,去年重阳,她与你在椒房殿商议过 ' 厌胜之术 ',说要咒杀赵氏姐妹。班婕妤,你向来聪慧,熟读诗书,怎么会犯这种错?"

"臣妾没有!" 她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泪水终于忍不住在眼底打转,"陛下,许皇后是被屈打成招!是赵昭仪她们陷害我们!去年重阳,臣妾明明在长信宫陪太后礼佛,太后可以作证!"

"够了!" 皇帝猛地打断她,语气里满是不耐,袖袍一挥,带起一阵冷风,"朕不想再听这些推诿之词。你先回你的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玄色的袍角扫过她的膝头,带着一丝冰凉,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班婕妤跪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冰冷的石阶上,瞬间就没了痕迹。

秋风更紧了,吹得她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开始打颤。她忽然觉得,那个曾经握着她的手写 "白首不相离" 的皇帝,那个曾经在兰台为她煮茶的皇帝,早就死了,死在赵飞燕的惊鸿舞里,死在赵合德的温柔乡里,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章 故梦依稀

永始元年的桃花开得最好时,十六岁的班恬第一次踏进未央宫。粉白的花瓣落满她的翠羽步摇,每走一步,步摇上的珠玉就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裙摆上绣着的芍药在春光里仿佛要活过来,针脚细密,是母亲亲手为她绣的,说 "入宫了,要穿得体面些"。引路的女官王嬷嬷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叮嘱:"呆会儿见了陛下,一定要低眉顺眼,莫要抬头直视天颜,更不可多言 —— 陛下最厌女子饶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