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抱住脑袋蹲下去,身子缩成一团剧烈颤抖。
我再问什么他都不答了,只反复念叨着“鸦神看着”、“报应快了”。眼看问不出东西,我只好捡起地上几片还没彻底毁掉的模具残片塞进口袋,退出了这间弥漫着疯狂气息的屋子。
门外天已经黑透了。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缝里漏出半张脸,照得满地水洼亮晶晶的。
我心里乱得很。福伯的反应太反常,那银饰绝对有问题。还有他未尽的话…祭台?什么祭台?
没等我想明白,远处突然炸开一声凄厉的尖叫。
“死人了——又死人了!”
心脏猛地一沉,我拔腿就往声音方向跑。越跑心越凉——那方向正是福伯家后面那片老林子,林子正中央,矗立着那棵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鸦神树。
树下已经围了不少人,火把的光跳跃着,映亮一张张惊惶的脸。没人敢靠太近,全都挤在十几步外伸着脖子看。
我也看见了。
福伯瘦小的身体吊在粗壮的横枝上,随风轻轻打着转。脖子被麻绳勒得变了形,舌尖吐出来老长,脸上还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他那条瘸腿的裤管空荡荡地垂着,下面滴滴答答淌着水珠——或者别的什么液体。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裸露的胸口。那里用某种锐器划得血肉模糊,图案正是一只展开翅膀的乌鸦,和银饰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又一个…又一个祭品…”身边的老太太喃喃自语,手里念珠捻得飞快,“鸦神收人啦…都要死…谁都跑不了…”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陈大虎提着猎枪挤到最前面,抬头看了一眼就破口大骂:“操他娘的!又一个外姓老杂毛找死!”他猛地扭头,通红的眼珠子剜在我身上,“还有你!下午是不是你来过?福伯死前就见你一个外人!”
猎枪抬了起来,黑黢黢的枪口对准我胸口。
“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慢慢举起手,脑子飞快转动。这蠢货显然想找个替罪羊平息恐慌,但和他硬碰硬不划算。
“我下午是来过,”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福伯当时情绪很不稳定,砸了很多东西,还说了些胡话。我担心他出事才来看看,没想到…”
“放屁!”陈大虎啐了一口,“就是你!自从你回来就没好事!爹死了,福伯也死了!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他手指扣上扳机,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就在这时,吊在树上的尸体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一股邪风卷着落叶扑簌簌打转,火把明灭不定。福伯僵硬的腿撞在树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从他松开的袖口掉了出来,啪嗒落进树下积水的泥坑里。
是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那东西。陈大虎显然也看见了,脸色变了几变,枪口微微下垂。
趁他分神的刹那,我猛地侧身撞开身边一个看热闹的半大小子,在那孩子哎哟的叫声中就地一滚,抓起泥坑里的油布包塞进怀里,扭头就往林子深处跑!
“操!拦住他!”陈大虎的咆哮和枪声同时在身后炸响。子弹啾地擦过耳畔,打在旁边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