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看我,眼睛直勾勾地,死死盯着奶奶生前住的那间卧室。
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那扇门后是什么洪荒猛兽。
夜里的风很凉,吹得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也吹得我脖子后面一阵阵发紧。
就在这时,那间紧闭的房门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咔哒……咔哒……咔哒……」
那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像是有人在用牙齿,一下一下地,咀嚼着什么坚硬的骨头。
我吓得一哆嗦,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黄也挣扎着站起来,冲着那间卧室,发出了凄厉到不似狗叫的哀嚎。
那声音尖锐、绝望,更像是一个垂死的人在哭。
「爸?」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都在发颤。
我爸的房间在另一头,他应该已经睡了。
我扭头看向我爸,他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火星溅开,他却毫无反应。
他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奶奶的房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那「咔哒」声还在继续,一下,又一下,敲在我的心脏上。
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腥气,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
那味道,像是铁锈和腐烂的蜜糖混在一起。
我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挪到奶奶的房门口。
我能感觉到我爸的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背后,他没阻止我,也没跟上来。
我咬着牙,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猛地推开了门。
屋里空无一人。
惨白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冰冷地照亮了床头柜。
奶奶那副用了多年的旧假牙,端端正正地摆在玻璃杯里。
那副假牙……在动。
上下两排牙齿,正自己动着,一张一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杯子里的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浑浊的淡红色,像稀释过的血液。
而在那副假牙的中间,好像……好像夹着一小截什么东西。
一小截白森森的,带着血丝的……指骨。
「啊——!」
我尖叫着向后跌倒,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爸!你快来看!」我哭喊着冲到我爸面前,抓住他的胳膊。
他被我一拽,像是才回过神来,猛地甩开我的手。
「大半夜的,嚎什么丧!」
他嘴上骂着,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他趿拉着鞋,摇摇晃晃地跟我走到奶奶房门口。
等我们再探头进去时,那副假牙已经恢复了平静。
静静地泡在水杯里,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全都是我的幻觉。
可空气里那股甜腻的腥气,却更加浓重了,几乎让我作呕。
那截白森森的指骨,也不见了。
「哪动了?」我爸瞪着我,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我看你是魔怔了!」
他大步走进去,一把端起那个水杯,看也不看就冲到窗边,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泼了出去。
「一副假牙而已,明早就扔了!」
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把我一个人晾在阴冷的走廊里。
可我清楚地看见,他转身时,那只端过杯子的手,在无法抑制地剧烈发抖。
他也在害怕。
3
第二天,我爸起得很早,脸色铁青地蹲在院子里抽烟,脚边扔了一地的烟头。
老黄一夜没睡,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正围着院子东南角,奶奶生前最爱的那片月季花圃,发了疯似的用爪子刨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