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翻飞，几株开得正艳的月季被它连根刨断，枝叶散落一地。
它的爪子已经磨出了血，混着黑色的泥土，可它就像感觉不到疼，还在疯狂地刨着。
「畜生！找死！」
我爸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抄起墙角的铁锹，双眼赤红地冲过去就要打。
我赶紧扑过去，用身体死死护住老黄。
「爸！你干什么！」
「你看它干的好事！把你奶最喜欢的花都给毁了！」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高高举起的铁锹，却终究没能挥下来。
老黄被我抱在怀里，还在发出焦躁的呜咽，两只血肉模糊的前爪，死死地扒着那片土地，仿佛那下面埋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我爸盯着那片被刨得乱七八糟的花圃，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愤怒，有无法掩饰的惊惧，还有一丝我当时看不懂的……贪婪。
他把铁锹「哐当」一声扔在地上，转身回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清了几个字。
「叔……你再来看看……它好像……找到了……」
没过多久，三叔公就来了。
他这次来，没穿平时的旧布衫，反而换上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藏青色对襟褂子，手里还拎着个油光锃亮的罗盘，一副得道高人的做派。
「早就跟你说了，你家这宅子，不干净。」
三叔公掐着指头，在院子里煞有介事地转悠，罗盘上的指针，在他手里疯狂地打着转，根本指不出一个准方向。
我爸跟在他身后，又是递烟又是点火，态度恭敬得判若两人。
「叔，您给瞧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叔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片被老黄刨开的月季花圃上。
他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问题，就出在这。」他用脚尖点了点那块被翻开的湿润泥土。
「你奶死的时候，怨气太重，凝在了这花圃的土里。」
「这狗通灵，它不是在刨花，它是在刨你奶的怨气根。」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阴森。
「再让它刨下去，怨气泄了，镇在下面的东西就会出来，到时候，你家就要大祸临头！」
我爸的脸瞬间白得像一张纸。
「那……那该怎么办？」
三叔公捋了捋他那没几根毛的山羊胡，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怨气因你奶而起，也得由她生前最亲近的东西来镇。」
他瞥了一眼我怀里的老黄，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件死物。
「今晚子时，把它关进你奶的房间里。」
「再把你奶生前最喜欢的那件寿衣，盖在它身上。」
「让它替你奶，把这没走完的阳寿路，再过一遍。用它的阳气，把怨气压回去。」
我急了：「三叔公，这样会不会伤到老黄？」它已经这么虚弱了！
「丫头，这是在救它，也是在救你们全家。」三叔公的眼神很复杂，像是在怜悯，又像是在嘲弄。
「记住，子时一到，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千万不能开门。」
「否则，阳气冲撞，前功尽弃，神仙也救不了。」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整个下午，我爸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