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开具的强效镇静剂毫无作用,甚至起了反效果。药物麻痹了她的身体,让她无法从梦中挣扎惊醒,却让梦境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持久,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被迫一次又一次地经历全部过程,直到最终那声爆炸。
在这样反复的、高强度的“复习”下,她开始注意到之前几次被惊恐情绪所忽略的细微之处:那个穿着蓝色卫衣的男生,垂在身侧的左手小指上,有一道细细的、颜色略浅的陈年疤痕,形状像一个小小的弯月。而那个带来毁灭与变异的神秘黑衣人,其连帽衫的右袖口处,用接近黑色的深蓝丝线,绣着一个模糊却极具特点的图案——那像是一种被扭曲拉长、又添上了额外笔画的十字架,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
最让她心底发寒、深感不安的,是每次梦境的结尾开始出现微妙而持续的变化。最初,她总是在那怪物爆裂开来的瞬间惊醒,重返现实。但现在,爆炸声和尖锐耳鸣的间隙里,她开始能捕捉到一句话——一个低沉、沙哑、仿佛声带被严重磨损过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清晰地低语:“找到我们。”
这几个字带着冰冷的重量,砸进她的意识深处,不再是梦中的虚幻声响,而更像是一个确凿无疑的指令,一个她必须回应的召唤。
恐惧依旧如影随形,但在第三十七天黎明醒来时,林薇颤抖的指尖用力掐入掌心,一种模糊却坚定的决心,开始在那片冰冷的恐惧废墟中悄然滋生,她必须做点什么。
3 蛛丝马迹
第四十三天午后,阳光刺眼,试图驱散连日来的阴霾。林薇坐在常去的咖啡店靠窗位置,机械地搅拌着杯中的拿铁。连续一个多月的睡眠剥夺让她精神恍惚,眼下的乌青浓重得连粉底都无法完全遮盖。咖啡因也失去了提神的效果,只能带来心跳过速的虚浮感。
墙上的悬挂电视正播放着午间新闻,声音被店内的轻音乐和谈话声掩盖。她无意识地瞥了一眼,目光空洞。
“警方继续调查城南屠宰场失踪案,目前仍未有突破性进展……”
“屠宰场”三个字像一根尖锐的针,瞬间刺破了她浑噩的状态。她猛地抬头,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住屏幕。
画面切换,出现了一栋废弃建筑的远景——锈蚀的巨型铁门、斑驳剥落的暗红色墙皮、高耸却残破的烟囱——每一个角度、每一处破败的细节,都与她梦中那座令人窒息的屠宰场完美契合!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又疯狂地加速搏动。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新闻播报员提到失踪者时,屏幕一侧快速滚动播放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一闪而过,却像烙铁一样烫在了林薇的视网膜上……
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男生,穿着干净的蓝色卫衣,对着镜头露出略显羞涩的笑容。而他的左手,正比着一个不太熟练的和平手势,小指外侧,一道细小的、弯月状的疤痕清晰可见!
砰!
白色的陶瓷咖啡杯从她彻底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木质桌面上,碎裂成数片。温热的咖啡液四处飞溅,染脏了她的裤脚和地板。清脆的破裂声惊动了整个咖啡馆,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但林薇浑然不觉。她只是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只剩下电视屏幕倒映出的冰冷光影。冷汗大颗大颗地从她的额角、鬓边渗出、滑落,带来一阵阵冰寒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