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构快步走下台阶,亲手将秦岳扶起,动作亲切自然。“爱卿快快请起!十年征战,风餐露宿,爱卿辛苦了!这天下太平,卿居首功!”他握着秦岳的手臂,力道很大,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染满风霜的脸,“朕与天下百姓,皆感念爱卿之恩德!”

“陛下谬赞!”秦岳低下头,声音恳切,“臣本布衣,幸遇陛下,委以重任,方能一展抱负。若非陛下运筹帷幄,信任有加,臣安能成功?天下乃陛下之天下,臣不过尽人臣之本分。”

这番话他说得真心实意。在他心中,皇帝永远是那个值得他效死力的大哥和明主。

赵构仔细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只有坦荡的忠诚和疲惫,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骄矜与野心。他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用力拍了拍秦岳的手臂:“好!好!爱卿一路劳顿,且先休整。今夜朕设宴太极殿,为爱卿及众将士接风洗尘!”

“谢陛下!”

夜,太极殿。

宫灯璀璨,丝竹悦耳。御宴极尽奢华,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舞姬水袖翩跹,媚眼如丝。功臣勋贵、文武百官推杯换盏,气氛热烈非常。

赵构坐于龙椅之上,频频举杯,接受着群臣的朝贺。秦岳被安排在御座左下首最尊贵的位置,不断有将领和官员前来敬酒,言辞间充满了敬仰与恭维。秦岳来者不拒,酒到杯干,豪气不减当年,引得阵阵喝彩。

陈石头喝得满面红光,搂着同袍的肩膀,声音洪亮地讲述着某场战役的惊险,不可避免地又一次突出了秦岳的神勇:“...你们是没看见!当时烽火灼天,箭矢像下雨一样!要不是将军一马当先,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咱们都得交代在那儿!要我说,这...”

秦岳眉头微皱,沉声打断:“石头,慎言!此皆陛下洪福齐天,将士用命之功,岂是一人之能?”他举杯向御座方向示意,“吾等皆为陛下效力,永葆江山社稷!”

陈石头愣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连忙跟着举杯:“对,对!为陛下效力!陛下万岁!”

御座上的赵构,笑容温和,举杯回应。但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玉杯,目光扫过那些因为秦岳一句话就立刻收敛、齐声高呼“万岁”的将领们。

宴会至中途,气氛愈加热烈。秦岳忽然放下酒杯,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席走至大殿中央,再次郑重跪倒。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丝竹声也停了。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陛下,”秦岳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里,“如今天下已定,四海臣服。臣一介武夫,幸赖陛下信重,得效犬马之劳。然臣才疏学浅,于治国理政实无寸功。且十年征战,旧伤频发,实感力不从心。”

他抬起头,目光真诚地望着皇帝:“臣恳请陛下,准臣解去军职,交还兵符,归隐田园。能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臣此生之愿已足,再无他求!”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交还兵权?在这功成名就的顶点?无数道目光在皇帝和将军之间来回逡巡,揣测着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背后的深意。

赵构脸上极快的掠过一丝愕然,随即化为浓浓的“惋惜”与“不舍”。他立刻起身,快步走下御阶,再次亲手扶起秦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