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看病,挂到了前前任许若尘的号。
他一边开单子一边冷嘲热讽:
「胃出血?为了那个男人喝成这样,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
「当年甩我的时候不是挺决绝吗?怎么,现在的眼光就这水平?」
我痛得冷汗直流,为了让他闭嘴,我虚弱地反击:
「是啊,我后悔了行不行?
阿姨昨天还发微信问我单身没,我现在就回她,说我想吃回头草了,让你以后天天伺候我!」
许若尘写病历的手一顿,笔尖划破了纸张。
他抬头,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汹涌的悔意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回头草不好吃,但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这次,是你自己撞回来的,别想再跑。」
胃部的绞痛一阵阵袭来,像是有个钻头在里面疯狂施工。
我疼得眼前发黑,几乎要厥过去。
许若尘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晃来晃去。
他刚刚说了什么?
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大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说的是气话!气话!
我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跟他理论清楚。
「许若尘,你……」
话没说完,他已经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他弯下腰,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和后背,一个标准的公主抱,直接把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我懵了。
彻底懵了。
胃里的钻头好像都暂停施工了。
周围传来其他病人和家属的抽气声。
「现在的医生都这么勇的吗?」
「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就是脸色太差了,医生男朋友肯定心疼坏了。」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酸了。」
我听着这些议论,恨不得当场去世。
男朋友?
前男友!
还是我当年为了保他周全,用最恶毒的话甩掉的前男友!
「许若尘,你放我下来!」
我挣扎着,声音虚得像蚊子叫。
「别动。」
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又冷又硬,但抱着我的手臂却收得更紧,生怕把我摔了。
「再动,我就在这里亲你。」
我:「……」
算你狠。
我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
这人就是个疯子。
当年是,现在更是。
他抱着我,旁若无人地穿过门诊大厅,直奔住院部。
一路上,我把脸埋在他胸口,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
许若尘的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薄荷的清冷味道。
曾几何时,这是我最迷恋的气息。
现在,却只让我觉得恐慌。
他把我安排进了一个单人病房,环境好得不像话。
窗明几净,设施齐全,甚至还有个小沙发。
「你先躺着,我去办住院手续。」
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替我盖好被子。
动作温柔得让我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我们没有分手。
好像那段撕心裂肺的过去从未发生。
他转身要走,我急忙拉住他的白大褂一角。
「许若尘,我不住院。」
我只是胃出血,又不是得了绝症,住什么院?
而且住院费多贵啊。
我现在的工资,付完房租就所剩无几了。
他回头,垂眼看着我,眼神深邃。
「宋知意,你是在跟我商量,还是在通知我?」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我听出了一丝危险。
我怂了。
「我……我没钱。」
我小声说,这是实话。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没钱?」
「为了别的男人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没钱?」
「还是说,那个男人连你的住院费都付不起?」
他的话像刀子,一句句扎在我心上。
我咬着唇,胃又开始疼了。
「不关他的事。」
「那是谁的事?我的事?」
许若尘俯下身,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困在他的气息里。
「宋知意,你最好给我说清楚,那个男人是谁?」
他的眼睛里翻滚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我被他看得心慌意乱。
「是我老板……我们公司团建……」
我胡乱找着借口。
「团建?」
他眯起眼睛,「哪个公司的团建,需要女员工陪酒喝到胃出血?」
「你当我傻?」
我语塞。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为了签下一个大单,才陪客户喝成这样的。
更不能告诉他,如果签不下这个单,我就要被公司开除了。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许若尘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沈彦。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好几度。
「老板?」
他冷笑,「叫得还挺亲热。」
他伸手就要去拿我的手机。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抢。
「别动我手机!」
这个反应太激烈了。
激烈到我自己都觉得心虚。
许若尘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看着我,眼睛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怎么,怕我发现什么?」
「怕我看到你们那些恶心的聊天记录?」
「宋知意,你可真行。」
他收回手,站直了身体,恢复了那个冷冰冰的许医生。
「你放心,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你就在这儿好好躺着,医药费我会垫付。」
「等你那个『老板』来了,记得让他双倍还给我。」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病房的门被关上,隔绝了他所有的气息。
我瘫在床上,胃疼,心更疼。
完了。
这下全完了。
这误会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拿起手机,看着「沈彦」那两个字,欲哭无泪。
沈彦是我们公司的老板,一个年少有为的帅气多金男。
也是我们公司所有女同事的梦中情人。
但他不是我的。
我对他只有敬畏。
这次的酒局,是他亲自带我去的,为了拿下那个对公司至关重要的项目。
结果项目拿下了,我倒下了。
电话还在响,我挣扎着接起来。
「喂,沈总……」
「知意?你怎么样了?我现在在医院楼下,你在哪个病房?」
沈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关切。
我报了病房号。
挂了电话,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许若尘刚才说,让沈彦双倍还他医药费?
他不会真以为沈彦是我男朋友吧?
天啊。
我捂住脸,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敲响。
沈彦提着一个果篮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英范儿十足。
「感觉好点了吗?」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把果篮放在一边。
「好多了,谢谢沈总关心。」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躺着别动。」
他按住我,「这次辛苦你了,项目能拿下,你是首功。等你好了,公司会给你发奖金。」
我眼睛一亮。
奖金!
太好了!
这下有钱还许若尘了!
「谢谢沈总!」
我激动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沈彦看着我财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啊,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
他正说着,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许若尘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他看到沈彦,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而沈彦看到许若尘,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这位是?」
我头皮发麻。
这修罗场,怎么就让我赶上了?
「我是她医生。」
许若尘冷冷地开口,走到床边,把保温桶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
「也是她男朋友。」
空气瞬间凝固。
沈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男朋友?
许若尘你疯了吗?谁是你女朋友?!
我刚想开口反驳,许若尘一个眼刀就飞了过来。
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敢说个不字试试。
我……我不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现在的命还捏在他手里呢。
我只能冲着沈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总,他……他开玩笑的。」
许若尘打开保温桶,一股小米粥的清香飘了出来。
他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张嘴。」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僵着脖子,求救似的看向沈彦。
老板,救我!
沈彦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了看许若尘,又看了看我。
最终,他站了起来。
「既然你有男朋友照顾,那我就不打扰了。」
「你好好休息,工作上的事别担心。」
说完,他冲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沈总!别走啊!你听我解释!
我心里在呐喊,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英明神武的老板,带着对我私生活混乱的误解,离我而去。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许若尘。
还有一锅小米粥。
「怎么不吃了?」
许若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吃不下。」我把头扭到一边。
「宋知意,你看着我。」
我没动。
下一秒,我的下巴被他捏住,强行转了过去。
他逼着我直视他的眼睛。
「你还想为他守身如玉?」
「为了他,连饭都不吃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简直无语。
「许若尘,你能不能别给自己加戏了?」
「他是我老板!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纯洁?」
他冷笑,「纯洁到你需要陪他喝酒喝到胃出血?」
「纯洁到他大半夜提着果篮来看你?」
「宋知意,你骗鬼呢?」
我气得心口疼。
「那是为了工作!工作!你懂吗?」
「我不懂。」
他打断我,「我只知道,五年前,你就是为了一个更有钱的男人甩了我。」
「现在,你又为了你的老板,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
「宋知意,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该围着你转?」
旧事重提,像一把生锈的刀,再次捅进我的心脏。
五年前的那个雨夜,我对他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许若尘,我们分手吧。」
「我受够了跟你过这种穷日子了。你看看你,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
「我想要的是名牌包,是跑车,是豪宅,这些你给得起吗?」
当时的他,还是个医学院的穷学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清贫但干净的气质。
他撑着伞,站在雨里,全身都湿透了。
雨水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一遍遍地问我:「知意,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而我,只是冷漠地甩开他的手。
「许若尘,别幼稚了,爱情不能当饭吃。」
说完,我转身,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再也没有回头。
我不敢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狠不下心。
我怕我一回头,就会把他拖进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
回忆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胃部的疼痛和心脏的抽痛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窒息。
我闭上眼,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对,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自暴自弃地说,「我就是贪慕虚荣,我就是水性杨花,你满意了吗?」
「许医生,你现在功成名就,前途无量,何必再来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我们早就两清了。」
病房里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我听到他的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心疼?
我一定是听错了。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
「别哭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猛地睁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说什么?
「五年前,你说分手,我不信。」
「这五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你躲着我,像躲瘟神一样。」
他看着我,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浓情和伤痛。
「知意,你告诉我,当年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我心脏狂跳。
他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不,不可能。
那件事,我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有人知道。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别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没有什么苦衷,事实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就是嫌你穷,才跟你分手的。」
许若尘沉默了。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要穿透我的皮囊,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几乎要装不下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
他走到窗边去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妈,什么事?」
「……在医院。」
「……一个病人。」
「……嗯,胃出血,挺严重的。」
我竖起耳朵听着。
是他妈妈,赵文君阿姨打来的。
赵阿姨以前对我特别好,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疼。
我分手后,最对不起的人,除了许若尘,就是她。
只听许若尘在那边应付着。
突然,他话锋一转。
「对了,妈,你不是一直念叨着知意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要干什么?
「她回来了。」
「嗯,就是我这个病人。」
「……」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许若尘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复合的事……我们正在努力。」
「嗯,您放心。」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冲我扬了扬手机。
「我妈说,她明天要过来给你炖鸡汤。」
我:「???」
「她还说,如果我搞不定你,她就亲自出马,把你绑回家。」
我:「!!!」
「宋知意,」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现在,你还觉得我们两清了吗?」
我看着他那张志在必得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绝望。
我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这个疯子。
现在好了,不仅他疯,他妈好像也跟着一起疯。
我的人生,为什么会这么艰难啊!
正当我欲哭无泪的时候,病房门又被敲响了。
一个护士探进头来。
「306床的宋知意是吗?」
「外面有位自称是你姐姐的宋小姐找你。」
我愣住了。
姐姐?
我哪来的姐姐?
我正疑惑着,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就走了进来。
她看到我,脸上立刻露出夸张的担忧表情。
「知意,你怎么住院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清来人的脸,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宋清欢。
那个鸠占鹊巢,抢走了我人生的假千金。
她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