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继兄3年,他恨了我7年。
最后一次争吵,我在推搡中故意倒向了疾驰的车子。
我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解脱了。
不曾想又在医院醒来。
病房的走廊里,习京墨眼神闪烁颤抖着手随便指了个刚好路过的苍白病重男人:
“咯!你男朋友在那,认清楚了!以后别再来烦我。我只是个路过救你的陌生人。”
可他没料到,那男人竟真艰难的扶着墙径直走来,颤抖着手扶住我:
“走吧!女朋友,我们回家。”
我望着那双熟悉的单凤眼,抬头微笑着轻声应:
“好。我们走!”
后来,我为救这个濒死的‘男朋友’,不顾生死冒着风雪进山跪求神医出手救治。
陪他熬过无数痛苦的日日夜夜,甚至做好了同他共赴生死的打算。
可习京墨却突然发疯,声音彷徨颤抖:
“温果,你真的忘记我了吗??我可是你哥,更是你深爱多年的人!你不能不要我……”
我头都懒得抬,看着岑烬焱说:
“哥哥,快起来,咱们走,这儿有个神经病,大白天的胡乱攀亲戚。”
撞击的剧痛还在神经末梢灼烧,我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睁眼。
鼻腔里灌满了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这场奔着赴死解脱而去的车祸。
明明都撞得我颅内淤血、昏迷了整整一个月。
可为什么我还活着?
一个月前,继父,继妹和妈妈的忌日,我和习京墨又一次大吵。
他掐着我的脖子,我封住他的衣领,在马路边推搡撕扯。
他猩红的眼死死盯着我,嘶吼声淬着毒:
“为什么当初你不一起死掉?
为什么你们要介入我的家?
为什么你要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疼痛让我笑得眼泪都滚出来了。
借着他又一次推搡的力道,我闭上眼睛决定去赴死,直直倒向疾驰而来的小车。
这次应该能真正的解脱了吧!
活着太累!
可我真的想不通,我为什么还活着?
躺在这该死的病房里,一睁眼就是讨厌的阳光和闻着就让人心烦空气。
更刺耳的,是门外传来的对话。
“习京墨,医生说你继妹可能失忆了。”张青阳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呵呵,真的是祸害活千年啊!”
习京墨的语气里,仿佛有点遗憾或者是我看不懂的其他情绪。
“我明天联系德国的脑科专家,让他尽快帮你妹恢复记忆吧!”
“不用,忘了挺好的,不用恢复了。”
他无情的声线里,竟透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喜悦。
“你什么意思?”张青阳纳闷了。
“失忆了,挺好的,也免得我再想其他办法摆脱她。”
“习京墨,你不会是想在她病重最需要你的时候抛弃她吧?你……不觉得过分了点吗?”
“过分吗?这只是对于她们母女俩介入我习家生活、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最轻微报复罢了。”
习京墨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瞟了一眼病床上的我,又接着恶毒的道。
“我没有趁她病要她命,而是选择只抛弃她,已经算我仁慈了。
这次车祸,不管怎么说都算我亲手推她造成的,就当报复过了。
还想要我怎样?”
他揣在兜里的手拽的指节泛白,胸腔里的暴躁因子和心里某处的疼痛互相撕扯。
让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但依然有要坚持面不改色。
“你的意思是你的报复到此为止,准备原谅她、接受她的爱意了?”
“闭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更不会爱上一个小三的女儿。”
“不爱她?那你还吊着折磨人家这么多年?”
“她自己死皮赖脸凑上来的,免费的舔狗保姆不用白不用。
更何况,是她自己想赎罪。”
说完这话,他大喘了两口气,胸腔的烦闷痛快了,但心底却更痛了。
免费的舔狗保姆。
这七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剜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原来我这7年的嘘寒问暖、三餐呵护,在他眼里连个拿工资的佣人都不如。
只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免费奴役工具。
“京墨,我觉得你可能没看清楚自己的心,你的阴鸷偏执影响了你的判断力,你以后会后悔的。”
“呵呵,我只后悔在她们母女俩踏进我家的那一刻。
没有及时撕破脸赶她们出去,或者……早点弄死她们。”
“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那你想怎么办?”
“给她随便编一个新身份,让她从此滚出我的世界。”
字字句句,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
原来这7年的赎罪付出,3年的爱意表达,全是我一厢情愿的笑话。
他哪里是爱恨交织,难解难分,分明是在报复、在羞辱、在奴役一个免费的舔狗。
那就这样吧,刚好,我也正想摆脱他了。
我咬牙吞下所有的痛楚和不甘,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艰难地翻身下床,扶着病房门框,扯出一抹茫然的神色,假装失忆:
“哥……哥哥,请问?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谁?是男朋友?还是家人?”
问出这句话时,我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刚刚听到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可习京墨听到我的声音,双肩猛地一松,那如释重负的眼神。
瞬间击碎了我最后一点幻想——他确定,我真的失忆了。
他眼珠一转,极力控制着将要翻腾的情绪,摸了摸左手腕我送他的同心结。
自欺欺人般,随手指向斜对面护士站旁的一个男人,眼神闪烁着说道:
“都不是!喏!你男友在那,认清楚了!
以后别再来烦我。我只是路过的陌生人。”
心瞬间如坠冰窖。
我浑身血液都快冻僵了。
7年兄妹,3年的相依为命,哪怕他再恨我、怨我。
这五年我对他的关怀和爱意,都是实打实的,有目共睹的。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竟会在我伤病未愈、最需要呵护的时候,把我丢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你……再说什么?”
我死死盯着他,声音发颤,做着最后一次确认。
他双眼猩红,像是被惹烦了,突然声音放大,指着那个男人,眼神狠厉又坚定:
“我说,我只是个陌生人,那个才是你的男朋友,看清楚了没?
别再胡乱攀亲,不要再来烦我好吗?”
他的眼神里,是斩钉截铁的决绝和如释重负的轻松。
张青阳站在一旁,脸色复杂,不敢多嘴,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
走廊里人来人往,听到动静的人纷纷驻足。
指指点点,目光里全是吃瓜的兴奋,仿佛我真是个精神失常、乱认亲人的白痴。
我顺着习京墨指的方向看去。
那男人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形同枯槁。
瘦弱的身形几乎撑不起那一身名贵的西装,正撑着护士站的柜台,颤巍巍地站在那里。
阳光落在他露出的手腕上,能清晰看到凸起的青色血管,以及一道道重叠的疤痕,莫名让我觉得眼熟。
高大的骨架,俊美的五官,愣是被浓重的病气压得没了半分神采。
换做旁人,被这样莫名其妙甩锅赖上,早该恼怒争辩,或是嗤笑离去了。
可他却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隔着往来的人群,先是轻蔑地扫了习京墨一眼,又平静地看向我。
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似乎在等着看这场闹剧的后续。
习京墨像是怕我纠缠,又像是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再次开口,语气冰冷又不耐烦:
“我只是个陌生人,你出车祸,我好心送你到医院,今天是顺便来探望你一眼而已。
去吧,那才是你要找的人,至于他是否还认你,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可别赖上我。”
话音落下,他毫不留恋地转身,朝着走廊尽头大步而去。
谁也不知道他一到转角的没人处,就慌乱的颤抖着手,摸出两片不知名的药赶紧吞了下去。
紧靠墙壁呆站了好一会,才稳住差点控制不住的想要嘶吼和揍人的暴力情绪。
而我却只看到他背影决绝得像一把利刃,斩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过往。
我扶着门框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胸闷气短,眼神模糊又开始朝我袭来。
心在疼痛中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恨你,恨了你很久,整整7年。
不过是失去一个厌恶自己的继兄罢了。
反正这7年,你们多半都是相看两厌,不停的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断干净了对大家都好。
可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汹涌而出,砸在手背,滚烫又凄凉。
痛苦,苍白、难堪、茫然、不甘、懊悔……无数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堵得我胸口更发闷,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看着他彻底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我眼前阵阵发黑。
呼吸渐渐困难,脑袋里嗡嗡作响,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
他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我可以安静的去死了。
闭上眼睛直挺挺地就要往后栽倒下去。
就在我认命时,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稳稳地落在了我的后背。
男人踉跄了两下,显然体力不支,却还是咬牙稳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掌心带着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莫名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缓了好半晌,我才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笑意:
“走吧,女朋友,我们回家。”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
是岑烬焱。
两个月前,我又一次想走进大海解脱时,从后面紧紧抱住我的那个男人。
耳边还萦绕着他当时低沉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你不屑一切抛弃的生命,是多少病魔缠身的人拼尽全力也想争取的一线希望。”
习京墨大概死也想不到,他随手一指的“陌生人”,竟然会当众认下我这个“女朋友”。
真是天大的讽刺。
高三那年,我和习京墨偷偷暧昧,他也从未承认过我是他的女朋友;
大一那年,继父,继妹和妈妈离世,我们之间更是只剩下无休止的歇斯底里。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暗骂自己疯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脑子里竟然还在翻涌这些不堪的片段。
回过神,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抹掉脸上的眼泪,也跟着笑了,声音虽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好,我们回家,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