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洲出差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
变得寡言少笑,甚至把他眼角下那颗我最喜欢的泪痣也点了。
连共用杯子的牙刷,也拿出来单独摆放。
我以为他变得有洁癖。
直到婚礼上,他挽着白月光的手游走在宾客间被兄弟问起:“洲哥,您不怕姜晚生气?”
他云淡风轻:“不会的,她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
坐席上的人纷纷起哄,丝毫不顾及一旁我的感受:“真羡慕洲哥每天都能左拥右抱!”
“反正姜晚有痴呆症,你们说我现在拉着她去开房,明天醒来她还会记得吗?”
“肯定不记得!不过,前提是洲哥允许你这么做!”
贺承洲脸上没过多情绪,语气淡得出奇:“只要不搞出人命,随你们的便。”
我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大家都知道我有病。
睡一觉醒来,就会把昨天发生的事全部忘记。
当然,也会把贺承洲和白月光结婚的事给忘了。
甚至连这些让人恶心的对话也记不住。
贺承洲笃定我记不起事,所以才肆无忌惮在没跟我分手的情况下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可他忘了。
我只是生病了,并不是傻子。
会思考,也会有情绪。
我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地将香槟泼到贺承洲和他白月光的脸上:“狗男女。”
一杯不解气,又泼了两杯。
所有人错愕,纷纷看向我。
最后是死党过来拉住我:“姜晚,你怎么一回事,你说好不闹的。”
我正在气头上。
几乎把死党带我来这里之前说的话全都抛在脑后。
她让我安分点,不管发生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激动。
可我并不知道的是,她要来参加的是贺承洲的婚礼。
我回头看着死党:“你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贺承洲和关桐复合,还帮他们一起瞒着我,甚至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如果不是我脸皮厚吵着要跟来,是不是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关桐是贺承洲的白月光前女友。
当年。
贺承洲为了讨关桐的欢心,做了不少轰轰烈烈的事情。
为她翻墙,为她打架斗殴。
她的20岁,贺承洲花了数千万,用烟花点燃了整个港城,只为那一句:“岁岁平安。”
后来。
关桐一声不吭选择出国深造。
贺承洲为报复她的不告而别,选择跟我在一起。
可我没想到,他们偷偷复合了。
还背着我,要结婚了。
死党一脸委屈:“早知道你会闹事,说什么都不让你来了。”
她还抱歉地朝贺承洲俩人赔不是:“我现在就带她回去,保证不会毁掉这场婚礼。”
贺承洲拍了拍身上的水迹,面色淡淡:“不用,就让她一起见证吧。”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饶是生病了。
我也没忘记自己曾多爱这个男人。
以至于眼泪比我的愤怒先做出一步反应:“贺承洲,你不想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们可以分手。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来恶心人!”
“我们不可能会分开。”
贺承洲面色淡然,伸手过来要抹去我的泪水。
我嫌弃地拍开。
心里一阵恶心。
他身边的关桐却拿酒泼了我一脸水:“你发什么疯,承洲哥没抛弃你这个病人你就感恩戴德吧!离开他,你死哪都不知道!”
“就是。”
“走在路上都会丢的人,也敢提分手,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附和的嘲笑朝我轰炸而来。
我脑袋一顿嗡嗡作响。
我父母双亡,如今自己又有痴呆症。
就像他们说的,我是个连逛街都找不到路回家的人,离开贺承洲只有等死的份,怎么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可病人也有尊严。
病人也会生气。
我不顾后果,抓着关桐的头发:“那你比我病得更重,我一个病人都知道男人脚踏两条船是不道德的事,你却能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你真大度!”
关桐痛苦地尖叫了一声。
贺承洲用力将我拉开,气息沉重:“别闹,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甩开他的手,凄冷一笑:“不是你让我留下来见证你们的婚礼吗?好,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坦然当着我的面跟别人结婚的。”
贺承洲没说话,只沉默看了我一会儿便拉着关桐走开了。
……
婚事照常举行。
我坐在宾客席上,不哭也不闹。
只是当他们宣誓婚词时,心口像被针扎一般,呼吸困难。
这样的场景,我没生病前已经无数次幻想过了。
可如今,新娘却不是我。
回家后。
我用便利贴记下了今天的事:
“贺承洲和前女友结婚了。而我作为宾客出席了他的婚礼……”
刚写完。
宠物狗叼着毛球跑到桌上“汪汪汪”朝我叫了几声。
它的尾巴不断摇摆着,把我的便利贴都扫到了地上。
我弯腰伸手去捡。
却发现贴着墙壁的沙发缝里堆满了便利贴。
我挪开沙发。
不知道自己何时写了那么多的便利贴,还扔到了这里。
我一张张捡起来看:
“今天我生日,贺承洲连句祝福语也没有,口袋里还多了两张看过的电影票……”
“结婚纪念日,贺承洲骗我说他去出差,可他不知道我拎着爱心便当就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看着他和前女友卿卿我我。”
“医生告诉我怀孕了,我满怀激动告诉贺承洲,却得来一句我不适合要孩子……”
……
我一张张地看完。
便利贴上还残留着泪迹。
这些便利贴大概是前一天写完,第二天就不知道放哪儿,然后被宠物狗的尾巴扫进沙发缝里。
原来。
贺承洲和白月光早就死灰复燃了。
只是我一遍遍地记下来,一遍遍的忘记。
我抹去眼泪。
将它们用东西全装了起来。
怕明天醒来忘记放哪儿,我强撑着眼皮不敢睡。
却在第二天凌晨4点,眼皮敌不过沉重的困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