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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我发烧了,蜷缩在桥洞里,浑身发冷。
但一想到姐姐,我撑了整整三天终于退烧。
等我能站起来走路的时候就立刻回到镇上。
路过那家红浪漫洗脚城,我看见一个背影。
穿着超短的皮裙,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正挽着一个谢顶老男人的胳膊往洗脚城走。
那老男人的手不老实,在那女人屁股上捏了一把。
女人没躲,反倒贴得更紧,仰头笑得花枝乱颤。
是林雅!
我一声没吭,死死盯着那扇门。
凌晨三点。
林雅出来了。
她是被推出来的,高跟鞋断了一只根,手里提着那只断跟的鞋,赤着脚走在满是石子的路上。
走几步,就扶着树干呕。
我冲过去,扶住她。
“姐。”
林雅浑身一僵,猛地甩开我的手,差点把自己摔倒。
借着路灯,我看清了她的脸。
妆花了,眼线黑乎乎地糊在脸上,嘴角破了个口子,脖子上还有几块青紫的印子。
“谁让你来的?!”
她哑着嗓子一边吼一边慌乱地理那条被撕破了边的裙子,想挡住那些痕迹。
“这就是你说的未来?陈家明在家里睡觉,你在这种地方被人糟蹋?”
我指着那块招牌,气得浑身发抖。
“你懂个屁!”
林雅推搡着我,把我往暗处推。
“你来这干什么?这地方脏!那是你该来的地儿吗?快滚回学校去!”
“我不走!我要带你走!陈家明就是个畜生,他在利用你!”
她红着眼,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小满,你别逼姐。家明他也不容易,他昨天晚上抱着我哭了一宿,说他对不起我。”
“他一个大学生,为了我给债主下跪磕头,尊严都不要了。”
“他在演戏!”
“他没演!他那是真疼我!”
林雅从包里掏出一把零钱塞进我手里。
“拿着。去买两件新衣服,再买点肉吃。看你瘦得,跟个猴似的,姐看着难受。”
“这钱我不要!脏!”我把钱扔在地上。
林雅愣了一下,蹲下去,一张张捡起来,拍掉上面的土。
“这钱能救家明的命,也能供你上大学。只要心干净,我干啥都不脏。”
她站起来,把钱强硬地塞进我兜里。
“听话,别来了。等这一阵过了,姐就洗手不干了。”
“到时候姐干干净净地嫁给家明,把你接过去享福。”
说完,她一瘸一拐地拦了一辆摩的,逃也是的走了。
我摸着兜里的钱,蹲在路边,哭得喘不上气。
第二天中午,我趁着林雅还在补觉,陈家明去学校,溜进了那个出租屋。
我轻手轻脚地翻找。
在床头柜的夹层里,我找到了林雅的记账本。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10月3号,给家明还债,五百。”
“10月5号,给家明买西装,八百。”
“10月8号,给爸还赌资,一千。”
“10月10号,给林满上大学的学费,一千。”
......
密密麻麻,每一笔钱后面,都是她的一次出卖尊严。
我看着这些字,指甲把书页都要抠烂了。
最后一行写着:
“只要把那五万块还清,我们就能结婚了,只要能护住家明,护住小满的前程,值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我赶紧把本子塞回去,钻进了床底。
陈家明带着林大勇,还有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是放高利贷的彪哥。
“陈老师,这都一个月了,本金还是没动静啊。”
“彪哥,您别急啊。这不已经在想办法了吗?”
“想办法?靠那娘们卖那一晚几百块的肉钱?”
“等你还清,老子的利息都能买你这条命了!”
彪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陈家明吓得一哆嗦,压低了声音:
“彪哥,我是这么想的。那娘们现在对我言听计从。”
“我昨晚试探了一下,她那意思,为了我啥都肯干。”
林大勇在旁边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那是,我这闺女随我,是个痴情种。陈老师手段高,把她哄得团团转。”
彪哥斜着眼看陈家明:“那你打算咋办?”
“我听说隔壁县那个开矿的老刘,死了三个老婆,正想买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回去冲喜?”
“是有这事。出价三十万。”
陈家明眼睛瞬间亮了:“三十万......这钱不仅能还您的债,还能剩不少啊。”
“哼,你别把人逼死了,死了就不值钱了。”
“放心,她命硬着呢。再说,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为了那小的,她也得拼命赚钱。”
“你是说......她怀了你的种?”
“八成是。她既然那么爱我,这孩子就是最好的绳子。”
“到时候送去老刘那,那老东西正想要个带把的传宗接代,这叫买一送一,他肯定乐意。”
彪哥眼睛睁得老大,看着这俩畜生,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
“你俩够狠啊,连自己的孩子也能舍得卖出去!”
“这孩子还不一定是我的呢,说不准是哪个客人的......”
“等卖给了老刘,生下来是不是你的种,那是老刘的事儿。”
林大勇在一旁附和:“就是,钱咱都到手了,管那么多干啥!”
陈家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我这也是给她找个有钱人家享福,算是对得起她这一片痴心了。”
三人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床底下的我,死死咬住手背,血流进嘴里,腥咸得让人想吐。